闻声,谢怜心一紧,抢进厨房,只见猪屠夫和鸡精在里面大喊大叫,忙安抚道:“冷静!冷静!怎么了?”
鸡精惊恐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大伯公!闹鬼了啊!有鬼、把我们做好的饭菜汤都吃光了!我就是扎个猛子而已,再起来就一碗也没有了!闹鬼了!”
猪屠夫啐道:“你怕什么!你自己跟鬼难道不是差不多么!”
谢怜微微愕然:“怎么会?方才分明看到你们刚做了五十多碗啊?”
“是啊!”
可再一看,果然,那五十多个碗里都空空如也,连汤汁都喝了个干净!
谢怜心中正奇怪,忽然想到一人,转身见花城靠在门边,道:“三郎,莫非是?”
花城淡声道:“十之八|九。”
“嗯……”谢怜道,“他应该,也是来道贺的吧。理当欢迎,不过,就是吃的有点多……现在饭菜都被他一个吃完了,怎么办呢?”
花城微笑道:“不怎么办。加利息吧。”
伤脑筋的鬼市众鬼们认命地开始重新做饭了。这时,大殿和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是谁和谁吵吵嚷嚷起来了,谢怜正想出去调解,花城却抓住了他的手,带他从另一边的门走了。
两人牵手走出菩荠观。路上有树木拦道,放下手分开走,会比较好走,但两人都不愿放开牵着对方的手,于是七弯八转,绕来绕去。边绕谢怜边道:“三郎,我们现在去哪里?”
花城道:“这里太吵了,随他们打闹去吧,我们先走人。”
谢怜边走边回头望,有点担心地道:“不管他们么?菩荠观是才重建的,万一又被打塌了怎么办?”
花城满不在乎地道:“塌了就塌了,再建一座就是了。哥哥想要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哈哈哈哈哈哈……”
·
夜里,千灯观中,沐浴后的谢怜穿着一件单薄雪白的中衣,倚在塌边玉台上,一笔一划写着。
他在写给花城临的字帖。花城斜倚在他身旁,也只着中衣,衣领微敞,手中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发尾那颗红珊瑚珠。
微暖如玉的灯火下,他一直盯着谢怜看,看了好一阵才仿佛餍足般眯起了眼,叹道:“哥哥,别弄那个了,过来休息吧。”
谢怜方才已经吃够了苦头,坚决不肯再上当,这语气听得他耳根一烧,强自镇定,继续写字,一本正经地道:“不行。三郎,今天又有人说你的字丑了,你要好好练哪,不然,我可不要让人知道你是我教的。”
花城微微坐起身来,挑眉道:“哥哥,我记得,从前你明明说过很喜欢我的字的。”
自从花城重新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谢怜几乎对他千依百顺,有求必应,大概是因为这样,终于把他惯坏了,坏心眼越来越多了。谢怜写完了字,放下笔,越发正经了:“不要耍坏嘴皮了。我写好了,快过来练。”
于是,花城懒洋洋下蹭到谢怜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微微弯腰,头搁在他肩上。他把自己那颗红珊瑚珠从发尾取下,放到纸上,让它和谢怜那只珠子在纸上追逐,滚来滚去,故意不让谢怜好好写。
他如此顽皮又强势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谢怜想起天眼开说他整个人“浑身上下、自内而外”地散发着鬼气,那都是花城的气息,不禁有些心浮气软,轻挣了两下,小声道:“……好好写。”
花城道:“好吧,听哥哥的。”
他提笔,写了两句诗就搁下了。谢怜看了,摇了摇头,心中第无数次道:“没救了。”顿了顿,也提了笔,帮他补了后两句。
写完后,谢怜轻轻一吹,将纸拿起,二人一同看着这幅合写的诗。
纸上墨色,落成风采上天入地的四句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就连厄命也在桌边,睁大着眼,看得目不转睛,仿佛极为欣赏。花城笑道:“绝世之作。哥哥,快,来署个名。此字必将惊艳后世,千古流传。”
谢怜已经在下方题上了花城的名字,听到他这么说,实在下不去手加上自己的名字了。花城笑够了,假意正经道:“哥哥不好意思吗?我帮你。”
说着,就握着谢怜的手,刷刷刷写下几字。当然,如果不说前景,根本没人看得出来这是两个字,也根本不可能看得出来是谢怜的名字……
谢怜看着自己手下写出这种东西,啼笑皆非,在花城胸前歪了歪头。忽然,他觉得这几个字有点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少顷,他想起来了,眼睛一亮,道:“三郎,你手上!”
他一把抓住花城小臂,将他袖子拉起,欣喜道:“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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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菩荠观共同生活的那段日子里,有一天,谢怜在他手上看到过一个文字刺青,似乎是什么异族文字。当时他心里还琢磨过,却万万没想到,那压根不是什么“异族文字”,原来,只是他的名字!
花城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笑道:“哥哥终于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