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量过体温之后责怪江南:“都烧到四十度了,怎么才来医院?”
江南被训斥得十分冤枉,顾不得那么多,只问:“他这样不会烧坏吧?”
“不会,打了针今晚就能退烧。他得是重感冒,一定得治彻底了,否则反复烧极有可能烧出别病来。”
江南取了药回病房时候,小护士已经给薄南风扎好针出去了。病房里静悄悄,只有输液管里液体点点滴滴坠落,而床上人很安静,仿佛已经睡熟了。
是心情,是夜色,可能与病房里灯光也有关系,静静淌了他一脸,显得他那张脸过份苍白与憔悴。
江南心口堵着什么,眉间忧色很重。坐到床边看他半晌,手指抬起,抚平他打结眉毛。温度褪下去之前一定还很不舒服,薄南风好看眉毛紧拧着,有他任性时风范,慢慢拧成川字,连嘴角也会跟着抿紧。
水印子打到被子上,江南慌张去抹。手已经被人一把攥住,紧紧,他掌心渐渐回暖,有浅薄温度。定定盯紧她,眼里全是明亮灯光,分外灼热。
江南企图抽回,可试了几次徒劳。仿佛害怕失去,他就一动不动紧紧抓住,连表情都没怎么变。江南渐渐不再反抗,怀疑他还没有完全醒来,分明就是意志模糊。他半梦半醒样子江南不是一次见过,有时候即便跟你说话,实则半个意识都是睡着。
薄南风感觉掌心里手安静下来,握着她力道也渐渐松缓。笑着望向她,目光中迷情翻滚:“我梦见你了,梦到你终于想要嫁给我,穿着长长婚纱,素白一片,像冬天里第一场雪,漂亮不可方物。”笑意渐渐融化,明明扩散开来,却又消失不见:“我梦中就知道那一定只是个梦,虽然不是真,但我仍旧觉得很幸福。”
江南觉得自己一定是哭了,有大片大片水渍滴下来,但她自已并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手掌那里筋连筋,骨连骨,跟着他体温一起又冷又热。
薄南风没有松开她手,恍若笑出来:“你赶我离开那天晚上我坐江边想了一夜,觉得我那样实没有必要,其实你也没有什么好。不是我见过漂亮女人,不温柔,生活邋遢,没有方向感,如若真跟你一起了,一定又是我照顾你,何况你从来还都瞧不起我。到底为什么就爱上你了呢?就为那天酒吧里你笑靥如花惊鸿一瞥便搭上我后半辈子会不会很不值得?我还年轻,也不是没有能力,为什么非得要这样作践自己。我对自己说,薄南风,天下女人多得是,何必非她江南不可呢?我那样想着,要把自己说服了,就真打算放手。可恍惚间就跟做了场梦一样,醒来得突兀,太舍不得了,连心都是疼,发现果然只能非你不可!
我害怕现一放手,就再碰不到这么让我喜欢女人了,所以,我还是想这么痛苦挣扎下去。遇到你,我脑子便开始不好用。是啊,强奸杀人,我怎么能那么冒险把生命交到你手里,我什么样好律师找不到,可我偏偏只信你。你说我给你带来麻烦,那个事故与我无关,明明早将隐患替你解除了,但我仍旧不想告诉你,无非就是想粘着你,顺理成章粘着你。
江南,你可以唾弃我,践踏我,欺负我,那是你权利。但你管不着我甘愿被你唾弃,被你践踏,被你欺负,想娶你,爱你,心疼你,那是我人权。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永远没关系。但我心里怎么喜欢你,你也实管不着。”
江南哽得厉害,气都喘不顺。心里乱七八糟,却还听明白他江边吹了一夜风。
“你就是因为那样才感冒对不对?”
薄南风一双眼似有千金重,勉强撑起一条缝隙,片刻就垂下。
“谁说我感冒了,瞎扯!我是被你抛弃得了抑郁症。”他似笑非笑嗓音越来越淡,尾音处彻底无声。
江南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是睡着了。一只手还被他攥掌心里,越来越暖,仿要将她给融化掉。
她梦中也曾有他不止一次出现,什么样都有,邪恶,霸道,哭着,笑着,就是没有这样病歪歪,江南不喜欢这样没有精神头薄南风。
“你要点儿好起来。”
坐了很长时间,直到电话响起,才猛然回神。抽出手去接电话,江妈妈听说她今晚跟纪母一起吃饭了,问问她什么感觉。
之前本来还有感觉,不论是饭桌上笑语连天,还是回来后空空荡荡,感觉颇丰。被薄南风事一搅和发现什么感想都没有了,差一点儿忘记之前一起吃饭事。
江南坐医院长椅上敷衍几句。
“能有什么感觉,开始时候挺紧张,不过纪梦溪妈妈很好说话,一顿饭吃下来还算开心。妈,你现急着问这些干什么,我哪天回去就跟你说了。”
江妈妈以为她工作,应承:“那行,哪天你回家里吃晚饭,咱们再说。”
江南嗯了声挂断电话。
没有立刻回去,脑子里很混乱,呼吸也异样困难,就坐长椅上透气。现这样不是她想看到结果,以为那天过后,只有她一个人会很痛苦,而他依旧会活得自,即便难过,也很轻微,睡一觉,过几日或许就都过去了。从不觉得薄南风对她有多少看重,所以心神不宁,想一起,怕一起,就那样幻得幻失。今晚听到他半梦半醒间说那句“我害怕现一放手,就再碰不到这么让我喜欢女人了。”原来他是这个样子喜欢她,而她却一直都不知道。
江南觉得自己难过一点没有什么,但薄南风也这么难过,一切就都混乱了。
电话又响。
江南木楞楞去接,是薄南风声音,她背部一僵,挺直了身体。
“怎么?哪里不舒服吗?我马上就回去。”江南站起身就要往回走。
薄南风不紧不慢:“不是,哪里都很舒服,就心里不舒服,你又不肯走进来。”
江南愣当场。
他似乎恢复一些精神,说话比之前有力气,不阴阳怪气了,嗓音沉沉:“江南,你有没有听过我唱歌?”
江南摇头,不知怎么就泪如雨下。想起此刻不是站他面前,他根本看不到。哽了一下,说:“没听过。”
“我唱给你听听。”薄南风几乎是笑着说。
他嗓音干净磁性,说话时候本来就很好听,没想到五音这么全,张口即听出悦耳。
那声音近耳畔,如同交颈而卧时他唱给她听。
怕寂寞
也怕你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