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李莫愁皱眉轻声呢喃,她抿抿唇,按住要起身的龙熵,“咱们不必动,你我无论谁出去,都必定火上浇油。”
龙熵心有同感,叹了口气,“他那么小。”
李莫愁挑眉,“什么?”
“过儿还小,”龙熵道,“他性子不安分,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又性子不羁……”听得李莫愁眉头都快打结了,却见龙熵又说,“以前你也是这样,有时候看着他,我忍不住想,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百转千回的心思戛然而止,李莫愁抽着嘴角,“我……和杨过?”
“对啊。”龙熵搂住她的脖子道,“我都不记得你小时候是什么样。”
“噗——”李莫愁哑然失笑,“你怎么可能记得我小时候什么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那么小——”她比划着,轻笑说,“粉粉嫩嫩的一团,被孙婆婆抱在怀里,可爱极了。”
龙熵不满的撇嘴,“我现在不可爱了?”
“唔,”李莫愁忍着笑道,“没有小时候可爱。”
龙熵幽幽望她一眼,“你也不是小时候那样了。”她浅浅叹口气,搂紧李莫愁道,“莫愁,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
说的李莫愁没来由地心酸。她怔怔的望着龙熵,四目相对时,黑暗的房间里,只能看见灼灼的眸光,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里。她抵住龙熵额头,呢喃着喊,“熵儿……”
心里一直有个顾虑,让李莫愁不安心。看到贾师宪,就好像看到了那恍如隔世的高楼大厦。李莫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虽然告诫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但总觉得命运无常,不是力量微小的人类可以反抗的。来的莫名其妙,会不会有一天,走也会毫无知觉?
即使这种可能性小之又小,但并不排除这种可能。
在心里没有龙熵之前,她毫无畏惧,来就来,走就走,没什么大不了。可现在……不过说到底也算杞人忧天了,命运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倒不如把握当下。
“小时候你总不听师父的话,师父不让乱跑,你偏乱跑,不让吃肉,你偏带着我偷吃。”龙熵唇角噙了笑意,“让你好好练功,你偏只爱毒术。师父说,那是下三滥的手段呢。你也不知羞。”
李莫愁听笑了,“你长大一点的时候,可丝毫不输给我。我记得那是你几岁——好像是六岁还是七岁,躲到后山岩石缝里去,我找遍了整个山坳都没找到,都快担心死了。后来要不是师父出马,你是不是就出不来了?”
龙熵脸色一红,却幸而得了夜幕掩护没教李莫愁看见,她“哼”一声道,“我自己能出来。”
“哧——”李莫愁抵着她额头道,“是,你自己能钻进去,就一定能爬出来。”她不由得叹口气,“你小时候简直是个鬼精灵,怎么越大性子越冷呢。”
龙熵抿唇不答。李莫愁不在的时候,她独自经历的那些,足以让她火热的心渐渐沉入寒潭中去。龙熵一生无甚所求,她向来孑然一身,来去自如,只唯有李莫愁成为心中舍不下的执念。初时,恨她狠心抛下自己离开,那时小女儿心性,只当李莫愁走不了几天就会回来,到底那些开口让李莫愁走的话,多少有些是气话。哪料李莫愁竟然当真一去不再复返。她日复一日的等待,从生气到焦灼,再到怨恨,直至李莫愁走的太长的时间,将怨恨也消磨成刻骨的思念,她终究是整颗心沉了下去。
李莫愁难道不知道,没有了她的活死人墓,于龙熵来说,就是一座阴冷的坟墓么?
龙熵一个小女孩留在那里,两人的师父终年闭关不见人,说不上几句话也是冷冰冰的模样,就连关心的话也带着苛责的语气。被这样的师父带着,再加上一个始终毕恭毕敬寡言少语的孙婆婆,剩下小小的龙熵一个人待在偌大的阴冷石室里练功,那年复一年的黑暗怎么能不湮没少女最初的心性?
李莫愁努力那么久,不想让龙熵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淡模样,却无论如何没料到,正是她自己的离开,造就了那样一个小龙女。
然而,也是那几年的漂泊,打造了一个阴晴不定的李莫愁,既想随心所欲肆意行为,却又总不由得被条条框框束缚住手脚。她就在这样的魔女与普通女人之间摇摆。
时间改变了两个人的模样,所幸的是,她们始终都是彼此内心深处最软的一处。
“我们都跟小时候不一样了。”龙熵语焉不详地吐字,李莫愁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龙熵心内叹气,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却道,“我们要不要起来去看看?外面好像没动静了。”
李莫愁略作沉吟,皱眉道,“我去看看吧,你不必起身了。”不待龙熵反驳,她已经穿戴起来,给龙熵掖好被角,轻声道,“一会儿就回来。”
她推门而出,客栈里只有洪凌波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凌波?”李莫愁走到她身边,轻唤时,却见到她眼眶通红。
见李莫愁过来,洪凌波忙转头揉了揉眼睛,这才看向李莫愁,勉强笑道,“吵醒师父了?”
李莫愁一顿,“怎么这会儿喊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