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间吵架忌讳冷战,彼此给个台阶也就下来了。
玉仪自然是见好就收,上前端了茶碗,“我再给老爷添一点。”借着这个时间,让刚才气氛散一散,折身回来时,轻声道:“眼下时辰不早了,老爷不如先回去歇息,明儿还要早起呢。”
“嗯。”罗熙年心里疙瘩没了,舒畅了不少,却落不下面子就走,只道:“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忙完就回来。”
玉仪都不好意思去看那空桌子,微笑道:“也好,我先回去收拾一下。”
倚松一直外面等着,终于看见自家夫人出来了,欠了欠身让了路,再进去时只见老爷一个人坐着,什么事儿也没做。
和今儿白天有所不同是,脸色似乎好了不少。
倚松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个还是小姑娘夫人背影单薄,却不想这般会哄人,片刻功夫就把老爷哄好了。心里给自己提了个醒儿,以后断不能因为夫人年纪小,娘家又没有势力,就如同旁人一般把她看轻了。
----后宅里只要有老爷给夫人撑腰,谁敢说半个“不”字?
夏日夜带着和煦暖风,轻轻吹拂罗熙年脸上,抬眼望去是一片繁星闪烁夜空,空气里似乎还飘散着淡淡花香。书房外有一个小小池塘,月色下泛出粼粼波光,一闪一闪,与天上星子交相辉映。
倚松静静站不远处,大气儿也不敢出。
罗熙年当然不是欣赏夜景,仔细将事情前后想了想,觉得自己有点理亏,昨晚是叫婚妻子没脸。----成亲才没过几天,六夫人就失了老爷欢心,只怕这一天功夫消息都传遍了。
毫无缘由,罗熙年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如果没有胞兄庇佑,自己就算能平安健康长大,只怕也是个不成器,妻子现处境何其相似?昨儿却好像被蒙蔽了双眼,还是太浮躁了。
----倒是这件事背后之人,不能轻易放过!
他们不就是不想让六房好过吗?都折腾这么些年了,还是没个完,如今连自己妻子惦记上了。
罗熙年想起了过逝母亲,早亡胞兄,郁郁寡欢嫂子,年幼失父侄儿,还有自己从小遇到过麻烦,心里说不出厌恶恼恨,不由一声冷笑。说到底,不就是因为彼此都是继室子,身份高低上没个分别,这才叫人日日夜夜悬心记挂。
再者罗府人多事杂,趁机浑水摸鱼人肯定少不了。
这些事绝非一时半刻能解决,罗熙年决定先回房睡觉,养足精神再说,----如果自己娶人不是小辣椒,估计芥蒂就不那么容易消除了。
倚松一不留神,自家老爷已经消失了夜色之中。
罗府另一个角落,一个婆子正回话,“先是六老爷去了书房,紧接着六夫人也跟过去了,不知道说了什么,过了一炷香功夫便出来了。”顿了顿,“接着六老爷书房外站了一会儿,现人已经回了六房院子,甘菊屋子没亮灯,想来应该是去了正房。”
一个挽着妇人头女子听了,自语道:“这么就和好了?”继而一笑,“没出看来咱们六夫人年纪虽小,哄男人却是一套一套,六老爷也败下阵来。”
那婆子陪着笑了笑,不好随便非议六房主母。
过了片刻,那女子说道:“让人去查查,江大人和六夫人有什么瓜葛?”
“是,知道了。”
“叫人小心点,可别漏了马脚。”那女子再三叮咛,又是自嘲,“反正咱们就是看个热闹,宁可得不着好处,也不要鱼儿没吃成却惹了一身腥。”
婆子诺诺应了,正要准备退下又被叫住。
“甘菊那丫头有点实诚,缺心眼儿。”一抹笑意挂那女子嘴角,意味深长道:“你们有空了,记得多点拨点拨她,别忘了为自个儿将来做点打算。”
“这个容易……”
“去吧。”那女子没耐心听下人啰嗦,挥了挥手,----一个人夜晚有些难熬,不然也不会有闲情,如此良宵之夜,去打探别人家私密事儿。
那婆子躬身出去,只余下一挂珠帘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