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庄师兄会接吗?我猜不会,哈哈哈!”钟离宴也猜不会。
“别说话……诶诶诶!接了!接了!!!”钟离宴心中大震,心道今天的庄镇晓该不会是吃错了药吧?
被这么多人围着,钟离宴不觉有些尴尬,而庄镇晓头一次离这些不相干的人这么近,也生出许多不自在,只有扶渊没皮没脸,忙不迭地向离他们最近的女弟子抛了一个媚眼。
钟离宴更加佩服扶渊了,他不仅敢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庄镇晓送花,还敢在他面前勾搭别的女弟子……绝了,这可真是绝了。
直到别千端又派人过来催,扶渊才恋恋不舍的,被钟离宴拉扯走了。
“你是没见过美男怎么的?眼睛都直了,丢死个人。”钟离宴骂道。
“见过是见过,可没见着这么好看的呀。”扶渊理直气壮,“我就喜欢这个调调。”
一番忙乱之后,终于开席。钟离宴代表天帝坐于上首,别千端与扶渊一左一右,其余人则按长幼辈分入座。因着天时院的院长与无名宗的宗主都缺席了,所以扶渊与别千端二人身旁的位置都空着。
钟离宴暗红锦袍,金冠束发,丰神俊朗,雍容华贵;别千端水绿长衫,手执羽扇,一派儒将风度;扶渊还是那件云锦长袍,黛蓝里衣,外罩绡纱,愈发显得温润如玉,仙气缭绕,还无端生出几分端正来。
三人坐在一起,别说女弟子,就是一些男弟子看了也是移不开眼的。
按照惯例,先是钟离宴代表天帝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废话,底下人还要危襟正坐,静聆君训。扶渊闲着无聊,便偷偷去看庄镇晓。他坐的离扶渊不远,端端正正的,比在场任何一个长老都像长老。
恐怕这样的人不会喜欢自己轻佻的性子吧。扶渊想着,身子不自觉地就往那边倾了倾。对面别千端轻轻咳了一声,扶渊知道他有心提醒自己,便收了视线,冲别千端笑笑,端正坐好。扶渊打心眼里欣赏这种未闻诗句解风流的儒将,这几天跟着别千端忙前忙后,他也有心为钟离宴留意着。
别千端年纪轻轻便是一殿主君,也是天帝面前的红人,手里三万精兵,谁看了都眼红。只可惜此人似乎对夺嫡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只是一心一意的辅佐着天帝。忠心,更好。
钟离宴说完后,便轮到扶渊和别千端。二人都深受长篇大论的苦,故而皆是言简意赅几句,折桂宴便正式开始了。
酒过三巡,各门派的掌门就按捺不住了,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巴不得亲自把自己的得意弟子送到各位同行面前,好好夸耀一番。别千端也看出了他们心思,便提议行酒令,他做令官,让小辈们玩个尽兴。
此话一出,众人没有不附和的,哪个学院没有几个工诗词歌赋的学子呢?
“行什么令呢?上神给出个主意。”别千端笑着摇摇扇子。
“小神不才,想着月夕将至,不如就行个飞花令;如今皓月将圆,诸位若不觉得俗气,就吟一个‘月‘’字可好?”扶渊道。
众人都说好,便要别千端作引。别千端见人多,便命人取了张花笺,指尖扫过,以法力在其上凝出字迹,并且留了名字。又击鼓传花,向下传去。鼓声停了几次,又响了几次,就在扶渊觉得这一轮应该不会传到自己的时候,花笺传到了自己手中,鼓声也恰好停止了。扶渊感激的看了一眼别千端,心中忍不住夸赞他真是心有灵犀善解人意。
扶渊是最后一个,写完便交了上去。钟离宴看了看,又传给别千端。别千端看了,笑着连说了三声好,便把纸笺扩大到几丈高,推至庭中,让众人都能看见。
说是行酒令,倒更像是写了一首诗:
欲把心秋寄明月,又恐沉疴污月素。
沧海桑田月如初。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雾。
秋月无边云掩墓,月照西林寒烟渡。
众人见了,也都说好,夸赞一番后,便热热闹闹的行起了下一个令。也有投壶、舞剑、清谈的,充斥着属于年轻人的活力。
殿里鼓乐喧天,百里恢弘却找不到丝毫乐趣,他朝思暮想的人躲着他没有来,若不是尽师长的责任,他今天也不会来了。行了第一个酒令之后,便有人三三两两的出去了。百里恢弘无人相陪,便也自顾自地出去了,形单影只,却也乐得自在。
他围着太极殿的回廊漫步,想寻个好去处赏赏月,离这恼人的喧嚣灯火越远越好。
过了大殿的转角,他忽然看到一个白衣仙人,负手立于高台之上,晚风吹起他的衣衫,似要乘风归去。百里恢弘一抬头,正好对上他夜色般深邃的眸子,里头似乎盛了千千岁岁。
可他记得,那不过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百里恢弘登上高台,“折香上神也在想你的月亮吗?”
“百里山长。”扶渊颔首,没有晚辈见长辈应有的恭谨,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有他上神从容的气度,“那个折香上神是?”
“上神今日赠花百余枝,那些女弟子得了花,都说‘折得一枝香在手,人间应未有’,故而给上神起了个雅号,唤做‘折香’。”
扶渊笑了笑,没有接话。
“上神……觉得方才的酒令如何?”百里恢弘状似无意的问道。
“从一开始,这令就是悲伤的,到了我那里,一人之力也做不到转悲为喜。”扶渊声音凉凉的,似拂面夜风,“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