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姓陆……难道就是那姓陆的?不,不大可能。那姓陆的,整日与婢女混在一处,又高傲至极,与其他举子半点也不来往,更不见他何时刻苦过……肯定不会是他。
何子友稍微定了定心,只是他嘴角的弧度渐渐垂下了一些。这点,何子友自己都未曾注意到。
再往下扫去……
何子友再度顿住了。
吴观玄位第二。
这是极为正常的,倒是没什么值得令人惊奇的地方。
何子友又向下扫去,一个、两个……都没有自己的名字,何子友的嘴角渐渐垂了下去。何子友不死心地又从头扫了一遍,奈何还是没有寻到自己的名字。
“怎么会……”何子友微微哆嗦,说话都不大利索了。
他的书童忙道:“公子?”
何子友恶狠狠地道:“闭嘴。”说完,他更加努力地瞪大了眼。
后面有人推搡过来:“看完了还不快些走?”
“别推!”何子友怒道,但是他脚下打滑,却不小心向前撞了过去。何子友勉强稳住身子,抬起头来,就正好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何子友!何子友!他赶紧扒拉住了那个名字,细细一数……竟是、竟是五十以后了……何子友突然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他收回了手,而就在这时候,何子友在自己的名字下面,看见了一个紧紧黏住的,令他觉得厌恶的名字……
施显。
他竟然在!
他竟然没有落榜!
他与自己同为贡士!
何子友磨了磨牙,实在便宜了他!何子友心绪稍平,一面却是想起了那姓陆的将木牌改动了以后的模样……鬼上有斗。这不是魁吗?那姓陆的不会这么疯吧?硬是要将施显往上捧?何子友随即又自嘲道。不可能,施显那样儿,分明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届时殿试,在皇帝陛下跟前,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丑呢。
何子友在心头冷笑了一声。那姓陆的倒也好玩儿,明明是读书人,倒是将自己当风水师用了。真以为改个木牌就有用了。
那施显,定然是中不了进士的!
想到这里,何子友总算觉得心底的不快被疏散了不少。他带上了书童往外走,走着走着便撞上了吴观玄。
“吴兄!”何子友忙出声道。
吴观玄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何公子。”
何子友没察觉到对方若有若无的疏离,还笑着拱手道:“恭喜吴兄,吴兄取了第二!着实令我辈仰望不已啊!”
吴观玄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语气微冷:“哦?第二?不知是何人才华出众,竟得了会元?”
何子友道:“是个没听过的名字,叫什么陆长亭。哪里能比得上吴兄的名字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届时上了金殿,这人怕是要露拙的!我瞧那状元之位定是吴兄的!”何子友说得兴起,根本没注意到吴观玄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甚至脸色隐隐沉了下来。
“还未到殿试时,哪敢如此厚颜将状元之名揽在头上。”吴观玄不冷不热地打断了他。
到这时候了,何子友都还未察觉到不对。大概是他一心想要巴结上吴观玄的缘故,所以哪怕是听出点儿味道来了,也被他自动忽略了。
何子友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了马车上的陆长亭,于是何子友马上嗤道:“吴兄你看,那不是那姓陆的吗?他倒是沉得住气,只可惜,我没在贡士榜上寻到他的名字……哦,他身边还跟了个人,那是他哥哥吧?”何子友的语气越发恶劣,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的味道。何子友是被捧惯了的,也只有在吴观玄这样的人跟前,才会心甘情愿地低头。之前陆长亭那样扫了他的面子,他自然记恨得很。
何子友心想,待会儿怕是便能见着他们哭了。
何子友却不知道,这厢吴观玄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寻遍名录,不见陆长亭的名字……
哈,那是因为他在第一位啊!
吴观玄登时没了往前去看的心思,再看何子友那张脸,本来是分外俊俏的,但这会儿也只让吴观玄觉得实在倒胃口极了。
“回去吧。”吴观玄对身旁的书童交代道。
何子友便眼睁睁地看着吴观玄走了。见吴观玄对那姓陆的半点评判也没有,何子友还颇为失望。最好是能有人同他一起嘲讽那姓陆的便是最好了……
当然,何子友没有失望,他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都跻身贡士之列,不管排名靠前与靠后,他们都有种莫名而来的优越感,恨不得大肆嘲讽那姓陆的,叫全天下的都知道才好。他们甚至频频朝陆长亭的方向看过去,他们也都很默契地一齐忽略了那排名第一的人名……呵,想也知道,二者不可能为一人嘛!
……
朱标突然出声道:“长亭,他们为何频频打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