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基于以上之虑,杨集也只好走上训嫂的道路了。
萧皇后颖悟绝伦,听了杨集的言辞,立时“闻弦歌而知雅意”,心中暗吃一惊,有些疑神疑鬼的问道:“金刚奴,难道外面有什么针对我的风言风语?”
杨集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萧皇后心下稍宽,定下心神之后,复又向杨集问道:“那你为何……为何忽然这般规劝于我?”
杨集目光掠过明艳照人的萧皇后一眼,转而看向夕阳之下、十分壮美的宫殿建筑群,说道:“皇宫是大隋王朝的权力中心,拥有无数值得人们向往、眼热的权力;对于一些人来说,一旦进入皇城为官,就能成为主宰无数人性命的人上人。然则决定权在皇帝手上,他们为了在第一时间获悉皇帝的心意、喜好,了解皇帝的政治意向,往往在宫中安插内应,最常见的手段就是收买内侍、宫女。”
“要是人皆此心、人人如此,皇宫毫无秘密可言,密令尚未出宫,便已天下皆知。仅是如此还好,万一有人企图谋害皇帝,并且借助内侍、宫女之手行刺、投毒,那就不妙了。”
说到这里,杨集又盯着靴刀誓死,语如刀锋的说道:“即便不成功,但皇后作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此事发生以后,将如何自处、如何面对皇帝?皇族和天下人又怎么看?而皇后娘家的政敌、盯着皇后位子的势力又会怎么做?”
萧皇后秀眉深锁,玉容微变。杨集最后这番话,如一把锋利的利刀,狠狠地到她心灵深处,令她几乎窒息。
抬眸看了杨集一眼,转而望着瑰丽的天空。
她似乎是在静默、反思,也似乎是什么没有;但由于她侧着玉容对着自己,杨集也猜不出她究竟听否听得进去了,不过他相信这番话的威力,以及对萧皇后所造成的震撼、冲击。
如此,足矣!
过了半晌,萧皇后一言不发,举步向前走去。
杨集无奈,只好跟进。
过了安仁殿外墙,即将进入甘露殿区域的时候,从北方彩丝院直直连接下来的抄手游廊入口,当面走来一名女官和几名宫女,身后,跟是一个除去宫装少女。
此女身段修长,风姿窈窕,身穿一袭的青色麻布衣,一条手掌宽的腰带将小蛮腰箍得盈盈一握。她走在那几名身穿华丽宫装的宫女丛中,显得格格不入、与众不同。
杨集目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特殊的存在。
这名少女秀美如画、眼横秋波,眼角隐有一颗泪痣,如梨蕊的脸蛋儿白皙如玉、光洁无暇,琼鼻挺直下的菱唇形状优美丰润;不过她整个人充盈一种哀怨凄美气质,让人情不自禁涌起一股誓要保护她的感觉。
她此时肩负一个大包袱、手提一个小包袱,而旁边两名年龄稍大、姿色却逊了几分的宫女各拎一个包袱,那好像也是她的。
见状,杨集便知道她是被遣散的宫女了,不过他也不为意,这倒不是他冷漠,而是皇宫有遣散宫女的规定。
这是因为七八成宫女都是来自良家的女孩,她们被选入宫中,并不是影视作品所演绎的供帝王玩乐,而是来皇宫打工、打杂。朝廷针对数目较多的打杂的宫女,也很人性化,未免耽搁她们婚事,所以规定宫女年纪一到,主管宫廷事务的机构便将她们遣散回家,并给予一定的俸禄。
对于无家可归、亦或是早已家破人亡的宫女,既能继续留下来;做得好了,还也可以一级级往上升。如果想出去成家,朝廷的“冰人”便会给她们说媒,给她们找的丈夫也以士兵为主;独孤皇后在世之时,就曾多次为这类宫女和光棍禁卫、光棍士兵举行过集体婚礼(史载)。
至于用来渲染昏君的特别昏庸的“后宫佳丽三千”之论,其实是无穷的夸大其辞了;宫里的佳丽的确非常多,但远远没有达到“三千”这个恐怖地步。而帝王真正享用过的宫女实际也不多。
当然了,昏君中的个别另类昏君是例外,可以忽略不计。
遣散是正常的辞职、辞退,杨集并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这个少女不但年纪小、十分漂亮,而且看她带着包袱的样子,也不是犯了错事的模样,这怎么就被遣散了呢?
若是真的要遣散,也当是另外那几个才对啊!难道因为太漂亮不成?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一行人远远向萧皇后屈膝行礼,口中娇呼道:“见过皇后。”
“免礼!”萧皇后走到近处,也发现了那个特殊少女,她心中也像杨集那般奇怪,向那名女官问了一句:“此女多大了?是何方人士?”
“禀皇后,此女十六,名叫侯巧文。”女官说道:“侯氏女祖籍武安郡,其长辈后来迁入关中定居,但由于家道中落、父母不在、兄嫂苛待,她实在无法生存之下,便在宫廷张榜募集宫女之时离家应征;入宫以后,当了华容夫人的女史。”
听了女官这番详细的介绍,杨集只能在心中感叹:这又是一出外人不知、自家清楚的家庭伦理悲剧。
“未到遣散年纪,为何将她遣散?”萧皇后见那少女楚楚可怜,我见犹怜,忍不住又问一句。
这名女官的职位比较高,她是认识杨集的,闻言便看了杨集一眼,然后说道:“禀皇后,圣人因卫王功勋卓著、忠于国事,每日通宵达旦、操劳公务,特赐侯氏入府,照料起居,此外,授予七品诰命、入皇族族谱。”
“赐给我?”杨集如遭雷殛,一时间呆若木鸡。
“正是赐给大王!”女官很确定的点了点头:“我们正要将她送去王府呢。”
杨集懵了,他以为杨广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杨广真的让他当开花散叶的种“玛”,而且这么快,竟然就让这个侯氏女入了宗谱。
你妹啊!杨广这分明就是怕他不要、不愿当种“玛”,直接就来了个无法改变的既成事实。
难怪他总觉得杨广不对劲,有针对自己的阴谋。和着说,一切都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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