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子玄想了想,说道:“人心即地狱。”
王仙君点点头,说道:“没错。真灵种中明因果,返照虚空见真性。人心即是地狱。你看这张屠夫,所见为何累累白骨,为何血流成河,为何有鸡鸭牛羊,争相食他?
因为在阳世时,他日日宰杀这些牲畜,一刀下去,鲜血落地,就是送走了一个真灵。这真灵离开时,怎能无怨?识神是见不到,元神真灵却看的分明,一旦命尽归天入虚空,全部都要返照出来。”
师子玄一想,这张屠夫一世下来,是要宰杀多少鸡鸭牛羊猪狗,所有受他一刀的生灵怨恨,都要被他自己的元神真灵所观。一朝命尽归天,所有这一切都要他返照出来。
他杀害鸡鸭牛羊猪狗时割了多少刀,就要在元神中受还多少刀,这是多么可怕?
王仙君叹息了一声,说道:“世人都畏惧地狱,却也有人说地狱信之有,不信则无,这与信与不信有何关系?一切都在自己心中观照,离开阳世时返照再现,哪由得你自己?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地藏王菩萨要超度的不是幽冥世界中的地狱,而是真灵种中的地狱,众生心中的地狱。消业还善,重得清清白白身,离苦得乐。”
王仙君说道:“菩萨早在无量不可计劫前,就已成佛,却为普渡众生,依旧现菩萨身,以佛位功果演化了这幽冥阴光世界,可以让众生死后,得有机缘入此中受罪消业,再修善根。如此,才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即是入众生心中之地狱,非是幽冥府中之地狱。”
师子玄虽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位菩萨的大愿,但却是第一次深深切切明白了菩萨的大慈悲心,无量功德,不由合什在胸,虔诚礼赞一声:“菩萨大愿,大行,功德无量,应被众生赞颂。礼赞大愿地藏王菩萨。”
王仙君呵呵笑了一声,说道:“如地藏王菩萨这般大慈悲,大愿心的仙家佛菩萨,也有许多,地狱非是一处,幽冥府也非唯一,比如阎浮提世界之中的东岳盘古大帝,也用真仙果位演化阴世。只是随缘引渡,并无不同。”
师子玄颇为好奇道:“仙君,若是真灵归入虚空,无人接引,也无机缘入幽冥府,会去哪里?”
王仙君说道:“上行法界而不得,下入幽冥进不来。是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或是于不生不灭虚空之中自承自受无尽地狱恶苦,永无解脱。或是归于阳世,做个孤魂野鬼,无神识,无所感,无所觉,永无归期。”
师子玄听的毛骨悚然,与之相比,能在幽冥府中受那有期的罪罚,还有个念想盼头,真要是那孤魂野鬼,无人引渡,还真不如一朝泯灭于虚空,成那飞灰,一了百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阳世行走的有道之士,得道高僧,施法念咒,超度恶鬼亡魂,会有那么大的功德。
两人边走边说,就见一城。
这城中,便是:阴街大道与车马,人来人往不停息。漫步此中心恍惚,错把阴世做阳间。
师子玄怔怔的看着此中,一城挨着一城,内中街道四通八达,房屋参差不齐,错落有致,有琼宫,有庙宇,有院舍,也有瓦砾楼屋。
这城中人,有行商的,有跑马的,有打柴的,有捕鱼的,有缝针布线过活,也有挑担吆卖,等等。但凡阳世所有,此中一样也不缺。
师子玄问道:“仙君,这幽冥府阴街,似乎和阳间并没有什么不同。这城里的人又都是什么人?为何不去轮转?”
王仙君说道:“这些都是善根深种之人,还有一些是去地狱消了一身恶业,又不愿轮转往生的人。都在此中生活。这些人,多数是累世积有阴德,却无功德。又不愿再受轮回之苦,就在这幽冥世界里生活。”
师子玄奇道:“这样也行?”
师子玄暗自纳闷,如果这样,那些并无意愿修行的人岂不是得了便宜?阳世中许多外道之士,朝思暮想,祈道长生,寻那鼎炉不坏之法,却求而不得。能在这幽冥府中进而不出,又与阳世无异,岂不是一种另类的“长生”?
王仙君怎不知师子玄疑惑什么,便笑着解释道:“道友,你有所不知,在阴街之中生活虽然不会再受轮转之苦,但这也是要消去阴德的。只图享受,不去行善,只等阴德一尽,一样要去往生来过。”
师子玄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
进了城,城门上挂个匾,上面写的阴世文字,师子玄并不认得,但观意来看,应是按阳世地域划分,此城应唤“丰都城”。
路过城门,也无人看守,两人进了阴街,没行多远,突然身后有人喊了一声:“王掌簿,找了你许久,终于见着了。”
师子玄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驼着背,瞎了一只眼睛,笑呵呵走了过来。
更加奇怪的是,师子玄看到这王仙君身上一抖,化出个仙官儿出来,头上戴乌纱,腰间挂个铁笔,左手捧个簿子,右手空空,足下促云生霭,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有趣的是,这老婆子好像根本看不见师子玄和王仙君,低眉顺眼,笑着走到了仙官前,开口道:“王掌簿,又来叨扰了,我在阳世结了个善缘,那人却寿短命浅。想施些禄钱,买些寿命回去。”
师子玄在一旁听着,只觉匪夷所思。
这阳世人的寿命,难道还能用钱财来买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