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堂哥,你再说下去,阿临都要睡着了。”这个声音却是七皇子的。
“哈哈……世子爷,若用言语相驳,哪里能让漠北那些蛮人这般心服口服!郭大人这一战,才真正地战出了狠劲,你瞧见那个叫什么巴图的表情了没……哈哈哈哈……”
谢英芙推开门,听着郭临含笑嗔道:“哪有泉光你说得这么夸张。”声音中气不足,倒是添了几分柔弱。
殿内,郭临斜躺在一个竹榻上。左胳膊的衣袖被卷上去,露出伤口,正由年轻的医官帮忙包扎。那一截胳膊纤细有力,皮肤光滑白皙,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啊,嫂子来啦!”郭临见到她,再看到她身后捧着托盘的太监们,顿时敛了笑,撑着榻沿就要起身。
世子一把拦住她,神色微愠。谢英芙望见世子按在郭临手背上的大手,不由怔了怔。
大太监见状,笑道:“郭大人不必起身,陛下吩咐奴才送来赏赐,明言不可因此惊扰大人疗伤。”
郭临无奈,只能温和地笑道:“还请公公见谅。”
大太监道声不敢当,利索地吩咐小太监放下手中的物什,便退下了。
七皇子瞟了眼桌上成堆的东西,故意撇嘴笑道:“父皇就是偏心,阿临,你如今可又成了朝中的大红人,得请客啊!”
周泉光“噗嗤”一笑:“就是,就是。”
“七殿下,你饶了我吧……”郭临有气无力地嗔怪道,“这话被人听去了,我可又有的罪受了。”
谢英芙立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前方。不知怎地,她既忘了应当维持的礼数周全,也忘了灌注于身的贵妇礼节,就那样直挺挺地、目光赤。裸地凝视着被众位俊贵青年环绕的郭临。
那张不大的脸因为激烈打斗后的失血,显得有些苍白,但却恰到好处地增显了宛若工笔绘制的长眉的分量,称在高挺的鼻梁旁,夹着两截弧度柔和的眼睫,顽强而令人怜惜。坐在她最近旁的世子,按在榻边的手依然未动,唇线微抿,紧张地盯着郭临正被医官们包扎的左肩。
她看着看着,轻轻撇开了头。
原宜敏锐地察觉了她的不对,走上前悄声唤道:“世子妃?”
谢英芙抬额柔和一笑,转过头来:“他们爷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我们去偏殿等候吧。”
原宜心细如发,一下子就听出了她语调的不寻常。但她什么也没说,只低低地应了一声,便搀着谢英芙朝门外走去。
郭临一面听着周泉光讲的笑话,一面漫不经心地侧开眼,刚好瞟见了谢英芙出门,连忙伸手推了推世子。世子皱眉:“干嘛?”
“哎呀,嫂子都走了……”郭临叹口气,“你刚刚怎么也不招呼一声?”
世子看了看敞开的大门,怔神道:“我,我没注意……唉,再说她有什么好招呼的?自家人不用讲这个礼,你的伤势才要紧。”
“都说没事嘛……”郭临吐吐舌头,心中一暖。世子这份担忧,让她不由想起以往在军营,她和世子互相包扎伤口。那时为了不暴露女儿身,可是费尽了心机,以致闹了好些笑话。
总算这些事,尚能让她此刻烦闷的心境稍稍缓解。她转头望向周泉光,笑问道:“后来呢,我那时光顾着回味推敲对方招式,台上的事浑没注意。”
“后来?后来那高彻辰,就煽言他们漠北的‘八兵大阵’有多么厉害。陛下起了兴趣,兵部尚书又听他们说对练阵法的人通常是可汗,这便放了心,叫你上了。”周泉光不屑地撇嘴,“可见那人就没安好心!说是演练,也没见点到为止。不过还好陈兄从那时起,就瞧出不对了。”
“唉……聿修?”郭临问道。
“是啊,”周泉光双臂环胸,神情颇有些得意,“不然郭大人哪里这么容易,逃开那三王子的刁难?”
七皇子一听,面上就有些不满,正要出声,门口突然传来小太监的呼声,正是唤他的。
七皇子愣了愣,有些无奈地叹口气,他毕竟是负责漠北事宜的大臣,比武事过,自然还有一堆的事要做,哪能像郭临,打完了就休息。
“漠北人没那么容易打发,你啊,有的忙了。”郭临促狭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