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叶宗摇摇头,“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注销了自己的医师执照。”
季承一愣,而叶宗笑道:“谢谢,是你帮我做了这个决定。从前我一直都在逃避,总想着有朝一日还能回去,继续当我的医生。你让我认识到这个想法的荒谬。事情之所以到今天的地步,说到底是叶家太弱的缘故。要不是我无能,小妹不必受你胁迫。所以季承,从现在开始,叶家、季家,你死、我活。我并非针对你,我所做的一切,只为她下次离开时不再有任何顾虑,唯问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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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空荡荡的大厅,季承清楚地听着楼上所有响动。阿菲领着一大一小安排房间,孩子的童音软糯清甜:“妈妈,这个粉红色的房间好漂亮!”
“这是小姐的房间。”阿菲欢快道,“隔壁是先生的书房,另一边是太太的卧室,方便的不得了!先生听说小姐喜欢粉红色,所以特别叮嘱……”
“阿菲。”叶沂打断道,“我是客人,住主卧不合适,给我换一间。”
“太太!”阿菲紧张地阻止道,“这话让先生听见可怎么好!太太就是太太,哪有住客房的道理?何况这些年先生只睡书房,您不必担心……”
“何必那么麻烦?”没等阿菲说完,沉郁的男声便冷冷划过。
季承大步走了进来,随意扯过一张白纸,刷刷写了两笔,然后猛地拍到叶沂怀里:“给,‘客房’两个字,贴你大门上,大家就都知道你要离婚了。这样够吗?还是要我昭告天下你才满意?”
“季承!”叶沂压低声音瞪他,“孩子也在,你发什么神经!”
季承一呆,下意识垂眼,只见麦苗藏在叶沂腿后,怯生生地偷瞄他:“漂亮叔叔,妈妈惹你生气了吗?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季承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吓到孩子,他只是受不了了。叶宗刚说叶沂迟早还会离开,她就称自己为“客人”。这两个字让所有理智霎时灰飞烟灭。他只想找个理由和她说说话,即便争吵也行,总要好过漠视。但他忘了孩子也在,他果然没有做父亲的自觉。
季承懊恼地握拳。他伸出手,想摸摸麦苗的头顶作为安慰。但他不知道,在孩子看来,这个来自陌生人的动作更像威胁。慌乱间,麦苗跌跌撞撞地后退,然后一个不稳,“扑通”坐在了地上。她惊恐地瞪着季承,瘪了瘪嘴,想哭又不敢出声。
叶沂连忙把女儿抱了起来:“麦苗乖,我们午睡好不好?”一边说,她一边冷冷瞧着门的方向。
季承意识到,这里根本没有他的位置。默默收回还伸着的手臂,他僵硬转身,逃跑一般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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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睡麦苗,叶沂回到主卧,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想着刚才的情形,她愈发觉得怪异。季承离开的时候,脸上分明是受伤的表情。可他受的哪门子伤害?
难道是麦苗的陌生感让他觉得挫败?可三岁的孩子,认生再正常不过,他挫败个什么劲?再说,他为什么在乎?麦苗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他就明确表示不想被这个孩子打扰。现在却回心转意了?还是又在演戏?
各种猜测纠结,叶沂坐立难安,干脆起身去看麦苗的状况。结果刚推开门,她就吓了一跳。季承坐在粉红色的小床边,正在……摸麦苗的脸?她轻声快步走近,将他拉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她是真的好奇,但这话在另一个人听来,却充满了防备和敌视的意味。想起昨天她指责自己会虐待孩子,季承蓦地沉了脸:“你觉得我在干嘛?虐待她么?”
莫名其妙。叶沂直接转身:“孩子在睡觉,我不想和你吵。”
季承却跟了出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随口一问罢了,你计较什么?”楼梯下到一半,叶沂驻足转身,“我要去看严寒,你也一起?”
严寒的名字像一颗火星,点燃了季承攒了一上午的郁气。他霍地扯住叶沂的手臂:“严寒、严寒,你是不是只看得见他?想见他,可以。但你必须先解决另一件事。叶沂,你给孩子找了那么多爸爸,却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我的身份?”
“你希望什么时候?现在么?”叶沂仰头反问道,“你想让我怎么说?说宝贝,这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刚陷害了你舅舅,谋杀了你外公,还让你最喜欢的严寒爸爸生死未卜?”
“你!……”
“妈妈,你说什么?”突然,麦苗的声音幽幽飘来,“严寒爸爸……生死未什么?严寒爸爸死了吗?”
两个大人闻声齐齐抬头。麦苗不知何时跑了出来,光着两只小脚丫,无措的站在楼梯顶端,眼里包了满满一包泪:“爸爸死了!呜呜呜,爸爸!我要去找爸爸!”说着,她迈开小腿,猛然跑下楼梯。
叶沂的脑袋“嗡”的一声。麦苗还小,下楼梯根本不利落!眼前的台阶是坚硬的大理石,每一级都那么高!她想跑过去接住女儿,但离得实在太远,根本来不及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麦苗的小身子向前倾去,狠狠撞向冰冷的石阶。正想尖叫,一道黑影突然身侧掠过。不论反应还是速度,季承都比她快了几拍,但这还是不足以弥补过分遥远的距离。就在最后关头,季承猛地一跃,伸出长臂牢牢接住麦苗,把她按进怀里。
但这下他再没法恢复平衡,只能任由重力拉着,重重摔在石阶的棱角上,还“咯噔咯噔”滚下好远。叶沂完全傻了。直到季承挣扎着起身,把一团肉球从怀里拉了出来,她才惊叫着扑了过去:“麦苗……麦苗!”
小肉球摇晃了几下,悠悠站了起来:“好玩,再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