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腹诽不已,脸上却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模样,重新跪下,磕头不迭:“臣必当竭尽所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厚照没好气地道:“谁用你赴汤蹈火?要不是沈尚书替你美言两句,你以为朕会用你?”
或许朱厚照太过心烦气躁,在钱宁面前索性直话直说,一点儿敷衍的意思都没有。
钱宁没料到,刚才朱厚照刚才还和颜悦色说话,表现出对他的器重,转眼间就拿出冷脸,甚至有问罪之意。
但听朱厚照继续质问:“你到江南一年多时间,朕本来指望你好好协助沈尚书平定倭寇,结果你却揪着江南官场一帮人的小辫子不放,不断上报,说他们作奸犯科,罪不可赦……你说,那是你应该查的事情吗?”
钱宁瞪大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
朱厚照继续道:“当时你调查到江南有人跟倭寇私通,可能危及朝廷安稳,朕考虑到事关重大,才委派你前去,但其实你根本就是无所作为,所查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拿不出人证物证来……难怪频频有人跟朕告状,说你在地方敲诈勒索,还打着朕的旗号行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钱宁越听越不对劲,磕头如捣蒜:“陛下明察,臣绝对没做过此等事。”
朱厚照甩甩手,不耐烦地道:“你做没做过,自己心里清楚,朕现在不想跟你过多计较……既然你能帮到沈尚书忙,现在也回到朕身边来了,那就继续把锦衣卫的差事做好,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这下钱宁不敢再为自己表功,额头贴在地上,毕恭毕敬地道:“多谢陛下开恩,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厚照点头:“下去吧。把张永叫来……”
……
……
钱宁本以为面圣后人生会出现重大转机,一旦正德皇帝恢复对他的宠信,那他将再次成为朝中一股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
但等觐见过后,他才发现自己失势了,哪怕现在依然是锦衣卫指挥使,还有机会面圣,却不可能像以往那般,可以跟皇帝同进同出,甚至同榻共寝……如今君臣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鸿沟,几乎不可逾越。
“看来只能指望沈大人帮忙了。”
钱宁最善于巴结人,他跟江彬不同,对权贵素来敬畏,甘受当权者差遣。
以前对刘瑾,后来对张苑,现在对沈溪,他的态度基本一致,相对而言他还更怕沈溪一些,因为刘瑾和张苑是佞臣,在朝中几乎是以反派角色出现,很难得到认同;沈溪却不同,他履历丰富,素有贤名,广受士林推崇,谁权势更大他能分辨得很清楚。
当晚沈溪抵达临清州,钱宁奉命前出十里地迎接。
沈溪从陆路而来,钱宁带着锦衣卫,恭候在路旁。
见到马队靠近,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主动为沈溪牵马,然后抬头恭敬地道:“大人,陛下派卑职前来迎接……陛下已在城里恭候多时。”
沈溪没有下马,直接问道:“陛下出城来了吗?”
钱宁笑道:“陛下并未出城,于行在恭候大驾。对了,沈大人,您这一路风尘仆仆,太过辛苦,是否需要卑职去为您安排食宿,等吃饱喝足,洗漱一番,再去见驾?”
为巴结沈溪,钱宁现在是无所不用其极,反正以前伺候人伺候惯了,知道怎么打下手,更明白如何曲意逢迎。
沈溪道:“此等事不劳钱指挥使费心。”
“哪里哪里,您有事尽管吩咐。”钱宁表现得非常热情。
不过钱宁明白官场逢迎技巧,懂得进退,不会死揪着事情不放,送沈溪过运河后,脑子里闪现诸多念头。
“沈大人跟旁人不同,他自己就家财万贯,钱财对他来说就是浮云,对于古玩珍藏也没什么兴趣,倒是血气方刚……嗯,应该对女人有兴趣,就像陛下一样!以前对待义父,还有刘瑾等人,不能送女人,眼前这位却是完完整整的男人啊……”
……
……
沈溪进了州城,马上前往行在,觐见朱厚照。
到了大门口,正好碰上从里边出来的张永,张永身后带着几名太监,笑盈盈地看着沈溪,似乎跟钱宁一般,也是出来迎接的。
张永上前,点头哈腰:“沈大人一路辛苦。”
沈溪从马背上下来,站稳后拱手:“久违了,张公公,你这是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