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视着他,脸色渐渐又缓和了下来,“我知道老大人不过是顾忌人言,这才不敢放手放脚而已。老大人放心,侄女人此刻虽还站您跟前,但不必等到明日,全金陵人便都知道我萧荣领皇帝陛下意,登门诚心拜望老大人消息。识时务者为俊杰。到时,百官只会羡慕老大人声望直达天听,又有谁敢说您一句不好?只要您愿意辅佐皇帝陛下,从前如何,往后也一样如何。”
廖其昌愣怔了片刻,终于慢慢地穿靴起身,长叹口气,口称“皇后娘娘千岁”,朝着萧荣要跪。膝还未着地,已经被萧荣扶住,笑道:“老大人不必多礼。以后您就是三朝元老,侄女要仰仗您地方还多是。平身。”
廖其昌站了起来,踌躇了片刻,似要开口问什么,却又难以启齿样子。萧荣立刻道:“老大人放心。金无赤金,人无完人。谁年轻时没有行差踏错过?那些陈年旧事,侄女本就不该提,没对旁人说过。连我丈夫面前,也只字未提。”
廖其昌脸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朝着萧荣再次下拜,道:“皇后娘娘上。承蒙娘娘不弃之恩。往后若有用得到地方,老朽愿效鞍马之劳。”
萧荣笑吟吟不语。再次扶起了廖其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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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定历法,改元康二年为德和三十六年。秋九月这日,正是钦天监择定黄道吉日,赵琚登基,举行大典。
奉天殿中,衮冕衮服赵琚端坐宝座之上,头顶前后十二旒皂纱帝王冕,身穿日月星山、衣玄裳黄十二章帝王冕服,神色端庄肃穆,身形笔直,双手平放于分开双膝之上,端是天子帝王森严气度。
阶下三鸣鞭,礼官号令下,群臣行三跪九叩之礼。
赵琚目光掠过宝座下左右两边文武百官。看见廖其昌手执圭表,正与他身后官员步调一致地朝自己行礼,微微眯了下眼睛,心中终于掠过了一丝畅之意。
廖其昌这只老狐狸,终于也拜了自己脚下。只要他俯首称臣,他也并不打算动他一根手指。无论表面言辞如何冠冕堂皇,其实连他自己也清楚,这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他现急需收拢人心。而廖其昌归顺,无疑将会给他帝位加上一块极具分量砝码。如今若还说有什么不顺,便是那十一个准备以死明志愚顽之人了……
赵琚不由地看向了立于右侧第一徐若麟。这事是他经手。
作为皇帝,他自然希望万心归一。但对于那十一个人,即便这一次,徐若麟没将事情办得足够漂亮,他也绝不会对他有分毫怪罪。毕竟,那些人臭脾气,他赵琚也是亲自领教过……
群臣行完三跪九叩之礼后,便要颁布即位诏书了。这将会是一场庄严而隆重仪式。稍后,诏书将用云盘托住,由銮仪卫擎黄盖送往太庙,赵琚将文武百官随从之下到达太庙,祭拜过先祖之后,展开颂读。
大殿之外,云板击铜声起。礼官知道时辰要到,正欲宣布请出诏书,大殿外忽然入了一人,手中高高托起一卷文书,跪下叩首道:“陛下,罪臣等十一人,自知开罪陛下先,本该万死。蒙陛下宽容,不予问罪,感激之余,值陛下登基大庆,无颜前来朝见天颜与群臣共贺,唯有上一贺表,由罪臣举至陛下面前,聊以谢恩。愿四海升平,天下归一。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跪下说话,正是当日十一人中礼部侍郎陈浩。
大殿之上,群臣惊讶不已,纷纷低声交头接耳,嗡嗡声一片。
廖其昌站着,纹丝不动。眼皮却微微跳了下。心里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若有所失……
自己这么归顺便罢了,想不到连那原本准备引颈就戮十一人,竟也会……
他还患得患失,身穿曳洒官服崔鹤已经从力士手中接过递呈上贺表,展开,抑扬顿挫地念道:“曰昊天上帝,厚土皇帝,祇昔我皇,天命之名,东抵蓬莱,西踰昆仑,南跨南交,北际瀚海。仁风义声,震荡*……”
崔鹤念完,恭敬交与赵琚。赵琚飞扫了一遍,果然卷末看到那十一人各自具名上,心中又惊又喜,看向了徐若麟。见他并无丝毫讶色,显见是早就知道有这样一幕。此时大殿中百官已再次下跪,纷纷恭贺皇帝陛下德昭日月,万民归心。赵琚一时得意非凡,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挥手哈哈笑道:“好!好!众卿不负朕,朕也必将不负众卿!从今往后,尔等与朕一道,求一个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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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庙之中,祭天大典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恩昌伯爵府司家一个安静小院里,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
初念招呼来访王默凤落座,亲自给他斟了茶水,推到他面前。见他端起杯子久久不动,仿似心事重重样子。想了下,便道:“表哥,舅父既没事了,往后虽不再做官,但也是值得高兴好事。你为何还这样闷闷不乐?”
王默凤沉默了片刻,放下手上茶盏,看向初念。
他这次过来,其实是要向她辞别。送父亲归乡之后,这个京城,或许这一辈子,他也不会再踏足一步了……
初念见他仍不开口,心想莫非是他一直得不到自己回音,虽有母亲做主了,但仍生怕自己不愿,这才这样心事重重?想了下,终于下定决心,望着他慢慢地道:“表哥,你前次对我说那件事。我想了后,决定应下了。你不是说可以带我去南方吗?这样很好。成婚之后,我希望咱们能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