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腼腆地任由连氏拉着自己,一路进了屋子。
凌峰先与李骏走有前头,寒暄了两句,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便知道,他们私交确实不错。徐璐放下心来,忍不住打量这个表嫂连氏。
连氏一身金线绣制的金牡丹褙子彩光绚烂,与中衣的浅金云纹褂子相映生辉,头上的抹额也是金色的。整个人看上去锦绣辉煌,无比耀眼,再配上本来就生得极美的花容月貌,嫦娥西施重生也莫过于此吧。连氏个头比自己略高半寸,尽管只高那么一点点,可看起来却无比高挑,她身材苗条玲珑,十指纤细柔软,青葱雪白的指头,纤雅绣巧,与自己活像发了酵的胖馒头般的爪子一比,徐璐顿时自形惭愧起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这么优雅的美人呢?
护国侯府阔大的厅子里,一色的半人高粉彩大花瓶,都插着极绚烂鲜艳的时令枝花。阶下一溜的紫檀木椅子上是簇新的大红五福捧寿的锦缎垫子,两只椅子之间都有同套的紫檀木小几,阔大的炕上,坐着位满头银霜的老妇人,正慈爱地望着他们。
“母亲,凌家世子还有世子夫人,也就是儿子表妹,来向您请安了。”李骏声音清朗,沉稳恭敬。
凌峰已携徐璐向首座上的李老太君作揖在地,李老太君笑呵呵地说:“都不是外人,繁文缛节免了吧。坐,都坐。峰儿媳妇,来,过来,站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徐璐带着腼腆和羞涩,来到李老太君身边,李老太君慈爱地握着徐璐的手,不住地点头,“果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瞧这股灵动劲儿。”她又仔细看了李骏,笑着说,“还别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璐和骏儿还真有几分神似呢。你们来瞧瞧。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鼻子,我嘴巴,还真像呢。”
徐璐忍不住看向李骏,这李骏国字脸,浓眉大眼,皮肤颜色略深,五官虽然比不得凌峰的细致,却也极为耐看。也算得上美男子一个,阳刚英挺。身高与凌峰差不多,脸略为宽些,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冷峻气息,大概是长年习惯了板着一张脸,以至于笑起来的模样特别僵硬。
连氏凑趣地看了看连骏,又打量徐璐,笑着说:“母亲还别说,还真的满像呢,尤其是这嘴巴,呵呵,不愧是表兄妹,这下子可假不了。”
凌峰笑道:“难怪都是吃货,原来是这个缘故。”
徐璐窘迫不已。
男人生了张阔嘴厚唇,那绝对是有福的。可女人的樱桃小口才叫好看,偏偏她就生了张阔嘴,不笑的时候还好,一笑起来,嘴巴就咧得大大的,尽管嘴大吃四方,可让人当场谈起她的大嘴,还是让她很不好意思的。
凌峰忽然击掌道:“当年在泉州的时候,第一眼瞧到小璐时,就给我一种熟悉感。原来是你的缘故,难怪难怪。”
“这就叫缘份吧。”李骏朝徐璐看过来,脸上没什么笑意,语气却温和,“我听徐家的老仆人讲,当年我是由姑祖母抱着去了徐府,姑祖母许了徐老太太两万两银子和三个田庄,这才使得徐老太太认养了我。而姑祖母却带着我的祖母,回了泉州。是也不是?”
这些事儿徐璐并不怎么清楚,但这时候,她除了点头还能怎的?
“姑祖母的大恩,小兄永生难报,只可惜,姑祖母去得早,我连尽孝的资格都没了。”李骏语气沉重。
徐璐说:“祖母她老人家只希望表哥能够平安长大,如今表哥这番成就,祖母地下有知,亦可含笑九泉了。”她又看向王老夫人,诚挚道,“表哥的事迹,我也听夫君提起过,表哥是祖母的晚辈,又是至亲之人,自然要鼎力相帮。然王老夫人与表哥八竿子打不着,老夫人却排除万难,视表哥为亲生,许之荣华,恩同再造。表哥更要好生孝敬王老夫人,以报万一。”
不得不说,徐璐还是满会说话的,也满懂得拉拢人心,王老夫人听她这么一说,虽然面上谦虚着,但心里却极为高兴,觉得徐璐真是个可人的孩子。说出了她想说却又无法述诸于口的话。
“表妹说得极是。”李骏神色一整,起身,肃容垂手道:“母亲大恩,儿子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怀,日后必真心孝敬您老人家。”
看着气宇轩昂的李骏,李老太君掀慰一笑,说:“我儿孝心甚佳,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毕竟不是亲兄妹,只是隔了两房的表兄妹关系,再则李骏又是个内敛之人,所以对于徐璐这个表妹,虽然打从心里欢喜,面上也是淡淡的。
但对徐璐来说,也算是不错了。
连氏又把自己七岁大的儿子李再和三岁的女儿李菡带了上来,见过凌峰夫妇。
李再面容酷似其母,但一双浓眉和紧抿的唇则消似其父。连氏慈爱地对一双儿女道,“再再,这位凌世叔,可还有印像?小时候可还抱过你的。”
李再打量了凌峰,先是茫然,然后似乎有点印像,点点头,道:“想起来了,就是和我打过架但打输了却耍赖的凌世叔。”
李骏夫妇失笑,李骏笑着对凌峰道:“看吧,你这个无赖,连小孩子都欺骗,难怪几年不见都还一直记得你。”
徐璐愣了下,然后捂唇笑了起来,对颇是无耐的凌峰笑道:“爷还与小孩子打架?羞也不羞?”
凌峰曲指在李再的脑门上轻弹了下,笑骂:“人小鬼大。小小年纪,就这么爱记仇。”
连氏说:“赶紧的,给凌世叔磕头。还有,这位是你凌世叔的妻子,也是你父亲的表妹,该叫……”连氏顿了下,想着徐璐与丈夫的关系,正要开口,李骏已开了口,“叫姑母吧。父亲的妹子,当然要叫姑母。”
徐璐看了李骏一眼,后者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来,但心头却有些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