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根伯格竟然作出一脸高深莫测状:“与凋落军团的战斗是不会结束的,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摧毁恶魔的力量来源,用王者之血封印洞穴最深处的裂隙水晶。这需要一个真正的费里亚之王,也就是长恨天了。由它率领一支由最强战士和法师组成的敢死分队,深入时间空洞深处完成这个任务。”
我一语就否定了赫根伯格的想法:“不要老想着洞穴历险,为什么不把王者皇冠戴到你自己头上亲自进洞去当英雄?情况不明,证据不确,绝不可能以大将轻易冒险!咱们只管再看,看看还能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出来。”
费里亚大军很快到来了。因为空中剧变后无人再对其进行空中打击的缘故,它们来的人比预料中还多得多,主营扎下后据目测已有二十五万之多,后面还不断有部队跟来汇合。这支费里亚大军的首领是宰相哈迪,跟长恨天是老相识。据说一向无谋寡断,怯懦不能战著称,然而征战连年,费里亚吃了不少败仗,高级官员死的死贬的贬,总司令部的各级官员走马灯式地换,如今无人可用,就轮到它坐镇后方统领全局,因此在这大难当头之际被逼带了几十万兵到传说中的死亡之海来清剿人类军队。途中气象突变,攻击尼布楚城的奥维马斯舰队受到严重损失而不得不全部撤退,它便想扭头回家,却给费里亚教的随军主教教唆“定是有人在亚纳什沙漠搞鬼才会引发天地之怒”,不得不继续向前。
长恨天不等哈迪扎营完毕就派了使者过去,也不顾那些人要当场格杀使者的叫嚣,先以正统王朝主君的名义抚慰了一下它们“勤王”之苦,然后通报了时间空洞异变的情况。听到这种大变故,费里亚教的主教们全部闭上了嘴巴,哈迪也无计可施,竟不敢首先进攻用不着任何手段侦察都显得只带了一支微不足道的小部队的长恨天,倒是谦恭无比地把使者送了回来。使者回来向长恨天和我汇报了情况后,长恨天立即大笑了起来:“伪朝如此无人,竟然让他来总揽全局!”
我立即给了它一个白眼:“老长,你麾下最强的黑水费里亚军还在西恩多姆跟人家对峙,我们这里只有一千来个兵,人家数量是我们二百五十倍,冲将过来踩也把你我踩死了,你可不可以谦虚点?”
长恨天浑然不以为意:“大将军,对伪朝的情形你就远不如我了解了。哈迪这厮是个地地道道的官僚,只会写文书和搞政治运动。他指挥打仗的典故在费里亚高级贵族中可是个很受欢迎的笑话——那家伙气势一向拿得十足,最著名的一次是带着三千兵马去剿灭五、六千叛乱精灵,打仗前先召集所有中队长以上军官,语重心长地交待道:‘众位帝国之栋梁,今日一战,我军所动员兵员空前绝后,单是小队就不下二百个,战场纵横数十里,本帅身为最高指挥,不可能事必躬亲。因此,本帅只确定方针,但具体作战细节,这就要靠诸位来实际指挥,必须发挥主观能动性,根据现场情形,积极、灵活地做出调整!只要对大局有利,本帅不介意你们临时调整我的命令。诸位,你们肩上的担子很重!”
我和虹翔顿时双目暴凸,齐声叫道:“这样也行?”
长恨天说着说着竟然止不住笑了:“嗨,是啊,它一贯搞这种全委任的,出了任何问题都与它无关。结果那次却遇到了真正强劲的敌人,几下便冲开了各自为政的几个大队,直冲到了它的中军面前,它连忙胡乱发令:‘左翼卫队,冲!’、‘右翼卫队,冲!’、‘中军卫队,冲!’,最后把所有优势兵力都派出去跟敌人纠缠,却还给敌人一支小分队冲了出来,追着它所在的中军指挥部杀了十几公里,指挥部的文官死了六成多。最后总算勉强获胜,它在悼念会上还大言不惭地说:‘指挥部为了前方士卒少牺牲,宁可自己多流血,用自己的光荣换来了全体的胜利,这种精神值得所有人学习’,然后报了一份立功大名单上去,他自然是身先士卒吸引敌人火力的最大功臣了。”
虹翔叹息道:“费里亚现已如此无人么,让这样的家伙总统军务?”
长恨天摇头道:“大家又不都是傻子,让它总统军务是看它资历。要真是让它真正管事,就不该到这里来,而是该去西恩多姆战场跟我作战或者东进中部大陆公路迎击辛巴了。可惜它来这里也不是闲差。遇到如此强横的凋落军团,随如此无能的统帅来的那几十万军队,只怕得自求多福了。”
十七日下午五时,凋落军团再次从时间空洞中涌出。这一次它们在遭到了一六三空降团营地火力的猛烈阻击后便不再向一六三营地努力了,而是转向哈迪大军而去。哈迪的大军装备远远不如一六三团,无法象一六三团一样几乎把凋落军团拒在二十米外尽数格杀,迅速变为群体对群体的近身肉搏战。它的军队数量很多,对付异形甲虫倒没落什么下风,然而直接面对凋落军团的则吃尽了苦头,往往费尽全力击毙一个凋落军团士兵时,己方已有四、五人被划破身体变成了干尸。直到把甲虫收拾完毕,哈迪才抽出了足够的人力应付凋落军团,前后用了四个多小时才把它们打退。整个过程中,我、虹翔等人都在一六三营地的了望楼上观看,见到凋落军团终于撤退,我说了一句:“他们的到来倒是给我们减轻了负担。”
“诸位大人,我始终坚持应该派出一支特别分队进入时间空洞。”赫根伯格说:“典籍里虽然记载得残缺不全,但显然如果不去封印裂隙水晶的话,恶魔的力量完全恢复后会重现于这个世界之中。到了那个时候,无论什么样的英雄豪杰也不能拯救这个世界了。”
“对于这个问题,我倒不太担心,我倒想看看这个恶魔能有多大能耐。”我好整以暇地说:“它能毁灭这个天地么?或是被我们先行毁灭?”
赫根伯格不由大怒,吼叫道:“大将军,这不是你的家乡,所以你可以这样说!”
“很久很久前,曾有人在我面前说过非常类似的话。”我有些凄然地回想到了七月事件时的那次三星首脑会议上的情景,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丢在脑后,说:“你放心,我此刻会这么说,不是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而是能掌握的事太多。这是有足够实力才能发出的霸者之言。你们都退下吧,元帅和统领两人留下。”
闲杂人等都退下去后,虹翔首先发言了:“我猜了一下你的意思,不知是否正确。”
“尽管说说看。”
“驱虎吞狼之计吧?当年曾与江旭提过的,现在更加有利,凋落军团可与木精灵军队不一样,又不花饷,又不需抚恤后人。”
“元帅知我心也!这样可好么?”
虹翔耸了耸肩:“目前局势还未在控制中,谈不上什么好与不好。只是有些担心万一失控该怎么办?”
“尼布楚战事马上就要进入第十年了。我军内外交困,在尼布楚上保持存在尚且困难,要解决中西大陆的数百万费里亚军,彻底解决问题,更加困难重重,因此在机会来临时是有必要冒一些险的。”我把目光转向长恨天:“你可同意么?对我们来说,不存在费里亚的传说和宗教一类的羁绊,但对你来说就不一样。你有什么看法,尽管提出来。”
“也许是个好办法,我同意一试。”长恨天说:“几十年前那场战役的经过太过诡异,谣传居多,我们也很难想象将一切重演一次的情景。凋落军团虽然诡异,但目前我们是不怕的,只要密切关注就好了。说到这里又有一件事,我刚才又派了使者到哈迪营中,打探到尼布楚城近来混乱无序的原因之一:皇帝竟然失踪了!没有了皇帝,小部族和皇族相互争权,内斗不息,直到被奥维马斯幕府攻击了防空阵地方才议定由哈迪总统全局,分头出战。”
“那么你就立即从这方面下手——哈迪毕竟是皇族老臣,要它立即承认你才是正统王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可以借助费里亚的诡异传说,与它们建立合作对抗凋落军团的机制是可能做到的。明白么?在这其中,什么好话都可以说,什么愿都可以许,坑蒙拐骗可以无所不为,但核心要素是:我们的军队绝对不能参战,让凋落军团把费里亚顽军全部碾碎!”
长恨天的身躯震动了一下,缓缓说:“实在不光明正大,这就是英雄所为?”
我用传销教师的口吻告诉他说:“你能够做到这些,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你必须做到这些,要相信这样做的必要性;你唯有做到这些,才是真正的大英雄豪杰。”
如我所料,凋落军团对费里亚军和人类的态度别无二致,两个小时后便以不死不休的劲头再次发起了进攻。因为察觉人数众多的哈迪军不但比一六三团好打,而且能够不断补充兵力,它们在当夜的四次进攻中完全放弃了向一六三团进攻的打算,全力向哈迪军发起猛扑。哈迪军不愧人多势众,始终顶住了凋落军团的进攻(十八日下午哈迪签完条约返回军中清点人数后,全军还有二十五万,可见凋落军团并未得手,一夜间仅仅是将赶来支援的十多万援兵吃完了而已,总体还是动态平衡的)——只不过每次进攻后,哈迪大本营的旗帜都会莫名其妙地在后方二十多公里以外树起,使得长恨天派去洽谈合作业务的使者越跑越远,找哈迪也越来越不容易。开始只不过给各级官僚送点礼物,到后面却得去翻死人堆,实在不象外交使者应该干的活。
面对要求承认正统和寻求合作的使者,开始哈迪的调门还提得很高,说了些“老夫手握天下兵马,麾下三四百万。反贼老长竟敢妄图劝诱老夫败节,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斤两”这样的豪言壮语,第一次转进后就开始提“老长走错了路,犯了严重的错误,很令人痛心,如今也不是没有从头来过的机会——为了体现亲切友善的诚意,我看咱们双方的确应该首先把解除西恩多姆地带敌对状态之事放上议事日程郑重考虑”;第二次溃败后已不敢再说老长错了什么错在哪里,直接准备把西恩多姆的地契和官印交给长恨天的使者带回,被使者婉拒了——长恨天已自立为正统王朝之主,自然用不着“伪朝”的地契和官印;第三次落跑后开始大谈“黑水王和我自幼同窗,情谊颇深,黑水费里亚与皇族也同为费里亚血缘,同气连枝,不应分什么彼此”;第四次裸奔后,长恨天的使者用了好大的劲才在死人堆里找到毫发无伤的哈迪,它已被凋落军团之威吓得抓狂了,连连叫喊着:“不能逃,不能逃,老夫宁死不逃!”
使者当然不能带着这么一个强硬的回复回去,耐心用狼牙棒槌劝解了哈迪两下后,哈迪方才清醒了过来。使者这才问:“宰相大人,我们双方可以和平相处吧?”
“好,当然好,这是老夫毕生之愿!”
“那么,正统王和它的一支小部队要返回西恩多姆,你们会让路吧?”
“当然,当然,我立即下令全面停火!”
“您老答应得这么爽快,让我还提什么要求好呢?”
“正统王如果答应全面停火,帮助我们一起合力对付凋落军团,除了改旗易帜外的所有事只要吩咐老夫一声就得了!”
听到被使者带回的哈迪亲口向我重复了这几句话后,我感慨万分地想:“如果外交谈判都如这等顺利,这世界该有多美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