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镰刀看着那三个饿得狼狈不堪不顾一切地啃着冻豆包的罪犯,真想瞅准机会跑掉。可他又一想,如果他一跑,就势必打草惊蛇,不但自己有危险,而且还会让这三个罪犯逃掉。
前面说了,这双岭村是抗日战争时期的堡垒村,那些东洋鬼子和狗腿子在双岭村可都没吃到好果子,不是在深山里被耍得蒙头转向丢盔卸甲,就是被打得哭爹喊娘东逃西窜。双岭村的人从那时起,就有了这样不成文的规矩,不让坏人到双岭村来祸害人,要是坏人进了村,也坚决不让他从双岭村的人手里逃走。这也是老年人闲着没事给娃娃讲故事经常说的话,裴镰刀当然知道。
但现在村子里剩下的人都是老弱病残和妇女,青壮劳力都跟公安上山搜捕罪犯去了,要想抓住这三个人,可是不那么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想法拖住他们,让人去报信。
可是,怎么让人去报信?这可就难了,就冲现在这情形,这三个人肯定不会让他出这个门。但他走不出这个门,又怎能让别人知道,罪犯就在他家里呢?
“三位客人,你们看,我这个人挺懒的,屋里连个火盆都没生着,还让你们啃冻豆包,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得骂我慢待外来的客人,丢双岭村的人啊?这样吧,我出去拿点劈好的木材,给你们生个火盆,暖和暖和,再把这冻豆包烤一下,吃起来也就不这么费劲儿了。”
“老乡,这样就挺好的,我们吃好了就走,你就不用费事了,再说,平时我们在城里还真吃不到这样别有风味的冻豆包呢!”
你还别说,这邬鹏说的还真是实话,这要是平时,他还真不屑吃这种上千年几百辈子传下来的土特产呢,有什么好吃的?可昨天晚上逃了一宿,又累又乏,肚子里一点东西都没有了,拿起这冻豆包一啃,吃起来还真的很香甜。
这世上的美味自己知道的可都吃尽了,不知道的还有多少,自己也不知道,但今天这冻豆包可真是一道什么也比不了的美味,太好吃了。没想到,自己生下来就年年吃年年做的豆包,今天吃起来竟是这样美味,为啥自己平时就没好好地品尝品尝呢?唉,想起来,这些年也真是白活了,这么好吃的东西都被自己忽略了。看来,自己要是能闯过这一劫,一定要好好地享受享受,对,还要特意地品品这香甜可口的冻豆包。
看看这小子的德行吧,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在想着要享受,这跟那刚刚挨了打见了吃的还想吃的猪有啥区别?
裴镰刀一看,自己的第一个想出去的办法没有成功,就一声不响地坐在炕沿上,看着那三个人吃豆包。
不管这冻豆包冻得怎么硬,毕竟硬不过人的牙齿,再加上这三个人的确已经饿得肚皮贴脊梁骨了,几分钟的工夫,他们每个人已经吃下去了一个冻豆包了。立时,这肚子的饿劲儿就不那么明显了。
三个人每个人又拿起一个冻豆包吃起来,这回,一边吃着,一边问起裴镰刀来。
“你们村子里来了好几辆车,拉了那么多的人,他们是干啥来啦?”
别看裴镰刀干活懒,心眼可不傻,他知道这是他们明知故问,是在打听消息,就故意装糊涂地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但我听村民组组长喊,是县里的王副县长带着好多公安干警到这里来抓逃跑的罪犯,说是让大家都去帮着搜山,我这人懒,没想去。再说了,什么罪犯不罪犯的,管我屁事,我不惹他们,他们还能跟我过不去?既然这罪犯能逃跑,说明就不是一般的罪犯,肯定是大罪,说不定还带着家伙,跟公安拼个你死我活的,真要是让他们给碰着了,不死也得脱层皮,我才不那么傻,找那种倒霉事呢!”
“那要是逃犯逃进你的家,你就不害怕?”邬鹏试探着说道,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裴镰刀,看着裴镰刀的反应。
裴镰刀装作根本不在意地说道:“这你就说错了,那逃犯怎么敢进屯子里呢?他们藏还怕藏不住让人发觉呢,还能自投罗跑到屯子里来?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再说了,那罪犯可不是傻子,他们犯罪都那么高明,经常跟公安的打交道,他们还能不知道现在的公安最厉害的一招就是发动群众,让罪犯无藏身之处,你想,他们还敢进屯子见人吗?”
邬鹏三个人还真的就被这裴镰刀给说得唬住了,看着这个一身肥膘,穿着又脏又破衣服,显得很自私愚钝的人,他们渐渐地放松了警惕。屯子里的青壮年都进山搜捕去了,那么广阔的深山峻岭,不知会折腾到啥时候呢!
这时,外面忽然有个孩子喊:“镰刀叔,你在家吗?”
邬鹏三个人一听有人喊,可吓了一大跳,立刻把目光都阴沉沉地盯住了裴镰刀。
裴镰刀一见这架势,赶紧冲外面回答道:“在家。棍子,你有事吗?”
“镰刀叔,碾子说你还有过年时剩下的鞭炮,是真的吗?”
“屁,我哪有钱买那东西。你别听碾子瞎说,我才没有呢!”
“镰刀叔,我不信,你让我到你家柜里看看才信呢!”棍子不相信裴镰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