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考虑周全,那鸣蛇什长却早已被怒气冲昏了头脑,见得这熊货境界弱于自家,却还敢悍然对冲,更是怒不可遏,哪里还想得到其他,只管将长乙对准呼延要害,狠狠刺了过去。
这鸣蛇什长平日里亦是阴险狡诈之辈,否则亦不会在先前那等大占优势的局面下,尚且想要以偷袭速胜。只是此刻惊见麾下军士顷刻间尽数身死,又被那呼延有意相激,这时气得几近吐血,便要仗着自家的强悍实力,一心只想将呼延斩做碎肉,为那惨死的九名属下报仇。
他这想法本不差,实力胜过十倍,又在盛怒之下,换作谁来亦能轻易取胜。即便是未曾执刀的呼延,遇到这等鸣蛇,亦只能退避三舍,不敢与战。
偏偏今日不同,呼延手上有刀,便不再是那只晓得逃窜装傻、偷奸耍滑的黑熊呼,而是在人界称魔号祖数百年的魔祖呼延,在人界以刀法冠绝群雄的强者呼延。他这套刀法已然晋至人界巅峰,如今便有这机会,在上界尝试一番,可还有那霸绝惊艳的威风。
“呯——”
黄刀“何方”与长矛猛然相触,金铁交击之声绵延悠长,终是如若龙吟。
以百万斤力道,对抗那长矛千万斤力道,若是呼延依旧妄想硬抗,除非他真是脑袋里一团草料。他究竟是否草包,此话暂且不提,但他好歹拼杀了这近千年,一刻不曾懈怠,只说这武道经验,却也算得上丰富老道了。
以呼延近千年经验看来,这武斗如若兵法,若想要以弱胜强,需施诡计拼谋略,才能险中求胜。先前以言语一激,算是初见成效,此时他与这鸣蛇什长近身相搏,还是要考究这手上功夫。
呼延耍弄这刀器,乃是老匹夫领进门,初窥其中玄妙,便一辈子成迷得不可自拔,到得后来以刀法冠绝人界群雄,老匹夫这未明言的刀法师傅,实可谓功不可没。
幸得老匹夫指引,他在这刀法一道上跌跌撞撞,好歹还是走上了一条比旁人更宽的路。由初时独重气势,大开大阖的狂猛强势;接着渐知刀法精妙,专研到细微处如细水长流,一刀如衍大道;继而幡然醒悟,才知阴柔偏颇,已然走至羊肠小道,转而由繁入简,渐有大家风范;而后又知融会贯通,兼习百家之长,得人刀法大道,阴阳刚柔变化,无不如意。
此间大成,莫非痴迷、苦修、阅历、机缘林林总总,才有呼延这自成一脉的玄妙刀法。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呼延自然要以武道相克之法,谋求一胜之机。
而鸣蛇族军士所练一口长乙,造型折叠蜿蜒,算是奇兵异器,若是乍然遇到,亦能在这奇字上让对手吃个大亏。但说到武艺,呼延实在看不上眼,除开刺、挑、切、劈,出招略有狠戾阴毒,角度刁钻之外,可说是一无是处,平白糟践了这奇异兵刃。
如今这鸣蛇什长虽实力强过他百倍,但来来去去依旧是鸣蛇族武艺的路数,而鸣蛇族的武艺路数,早已被呼延摸得通透,变化尽在心中。
弱在力道、肉身坚韧相差十倍,呼延便不与他硬抗,柔刀卸去长乙上的千万斤力道,左拉右扯使这鸣蛇什长立身不稳,他便伺机出手如毒蛇探头,不管这一击中是不中,均要即刻抽身而退,在旁游走不定,不给他近身肉搏的机会。
他这法子便似小刀割肉,一次次累积些微优势,最终奠定胜局。
法子虽然老,胜在分外管用,眼见呼延滑溜如泥鳅,这鸣蛇什长总想寻个时机抓住他,却总是纠缠不住,满腔怒气无处宣泄,终是接连怒嘶不已。
而这鸣蛇身上,反倒不断在增添新伤,不一刻便血染浑身,只是未伤及根骨要害,均是皮肉小伤,这鸣蛇却也不以为意,只是因这次次伤痛,更加激起他滔天恨意,那怨毒的猩红蛇目,直瞪得呼延心底发寒。
但是缠斗不过数息,呼延嘴角已然掩不住笑意。这鸣蛇什长空有一身巨力,却没有相应的精妙武力,实在好对付得紧,况且他那情绪太过波动,以至于未曾注意到呼延隐藏的暗招。
呼延出手并非漫无目的,他佯装出伺机便出手一刀的紧张模样,其实是在掩盖他那几次刻意出手。眼看这一刀得手之后,那鸣蛇脖颈处的伤,再次深入了大约一尺,左右两道深痕已然将要接合,只差最后一刀下去,便能斩断此处最后那根骨骼,将这鸣蛇身首异处。
便在此时,呼延正自酝酿时机,劈出这最后一刀,却听得周遭百里开外,隐约传来无数声鸣蛇的尖嘶,立时让他脸色大变。
而与呼延对招的鸣蛇,眼看便要在愤怒中身首分离,此时却对着呼延露出了一个怨毒的狞笑,哪里还有狂暴的模样,分明便是个老奸巨猾的狠角色。
这做戏的本事,比之呼延亦不遑多让。这甘愿做饵的狠戾,比之罴亦不差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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