罴这话说得硬气,却也不失公正。
那驽部虽说极为张狂,在罴眼中还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他的对手是那绪少主一流,至于这小小驽部,自然是留给呼延应付,这身份才叫对等,全凭各自本事说话。
忍了两三年,罴恐怕早有准备,此时趁着呼延归来的势头,正好先斗倒了这驽部,只当是“开战”的由头,随后才是大动作,这便是呼延听出来的话外之意。
这才刚到,便遇到如此场面,呼延实在觉着苦不堪言。而罴对他的脾性捏拿得八九不离十,将话说得甚是明白,并非要他出力不讨好,只要将驽部搞定,十余万斤身境血肉便尽归呼延。这一手当真霸气,更是吊住了呼延的胃口,叫他为了这丰厚回报,不得不使尽全力。
“主上!这怕是不简单吧……”呼延倒没忙着应诺,蹙眉迟疑着轻吼了一句。
罴扬眉瞪眼,低吼道:“要真是简单,何须等你到来,我使唤沽巨也早便做了!只是沽巨虽说武力非凡,这心思的确不如你来得机灵,将这大事托付给他,我不大放心!你却来得正好,这事情让你去办,最是恰当!”
“是!谢主上抬爱!呼定会全力施为!”
话说到这一步,呼延要是再不答应,就别想再跟罴混下去了。他只得昂首挺胸,干脆应诺之后,脸上犹自要挂上些许感激的神色。
好在罴不算狠戾,并未叫呼延太过为难,傲然低吼道:“你只管与他过不去,无需给他留脸面,至于他那嚣张的主子,自有我来应付!他那主子……哼,也没几天好日子了!”
呼延双目一亮,面带谄笑,凑到罴身侧小声吼问了一声,“主上,莫非是要一举……”
话未说尽,他做了个狠捏拳头的动作,面容阴狠,含义不言而喻。
罴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邪笑,双目犹有寒光,“让他们得意这两、三年,也该够了!总要让他们晓得,这是在外界,并非那由得他们嚣张的家族圣地!况且想要争夺家主之位,不让他们知道这争斗的凶险狠戾,连争夺的资格都不够!”
呼延咧嘴大笑,高吼奉承道:“以主上的英明神武,这家主之位便是主上的囊中之物,唾手可得,哪能由得这群跳梁小丑闹腾!”
他这话说得轻巧,却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引得罴瞪眼怒视,“以你的意思,我被一群跳梁小丑逼到如此境地,已有四年无法翻身,权势旁落,莫非我连跳梁小丑都不如么?”
“呸!呸!”呼延吓得来回摆手,连呸几口唾沫,惶恐低吼辩解道:“瞧我这不识趣的嘴!能与主上相斗的,自然也是那些手段厉害的少主,只是我家主上的本事,总比他们高上那么一点点罢了!最终这家主之位,总归只能是主上的,嘿嘿!”
论到阿谀奉承的本事,呼延自那薯莨处学到了精髓,该装傻时装傻,该精明时精明,全要应景而为,才见得收放自如,炉火纯青。
见呼延说得有趣,罴摇头失笑,转眼遥望另一个方向,那处黑点方正,遥遥相隔万里,隐有繁华灯火,璀璨耀目,正是鸣蛇城。罴那目光被灯火照得闪烁不定,喃喃轻吼道:“家事倒是无需再多费心神,只是这族战之事,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眼见鸣蛇、钩蛇、乘黄军士龟缩城内,不敢出城应战,如今已拖延一年之久!我三族大军连同朱厌、土蝼两族大军,如今只余近三百万军士,我战熊族仅剩六十余万军士,此番近五年征战,可谓是损失惨重!若不能大胜而归,恐怕各家圣地便有得说道了!我若真想拿下家主之位,这一战亦是至关重要!是以只能胜,不能败!”
呼延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轻吼道:“主上……呼略有浅见……”
“但讲无妨!”
“是!”呼延沉吼应诺,这才蹙眉沉吟,似在斟酌言语,“原本以为一战而胜,谁知这战打了四年有余,仍旧胶着难定!恐怕战事会愈演愈烈,真如那鸣蛇族滋阴家祖所言,牵扯进更多异族族纷乱而战,我方想要最终取胜,恐怕……极难!”
罴猛然扬眉,惊讶瞥了眼呼延,却也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轻吼道:“如今已有九族参战,鸣蛇城内又增蜚族百万军士驰援,才能顶住我五族进攻。而我方欲胜,又招揽狰族、奚鼠族投入大军共讨鸣蛇,想来鸣蛇一方亦有应对,局势更见炽烈,十余族军士参战,已是显而易见!你有何见解,权且细细说来!”
“我所忧之处,正在于此!”
呼延神色严峻肃穆,沉吼道:“我战熊族乃是最先参战,那时犹有百余万大军,仅仅四年时间,如今还剩六十余万!若是这战事再自胶着数年之久,我战熊族军士还能剩下多少?我斯瓦匹剌家的私军……又还能存活多少?”
罴闻言身形剧震,惊愕直瞪呼延,已然心生寒意。沉默半响,罴细细思量,呼延所言的确直击要害,他一时间惊疑不定,喃喃轻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