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她就刹不住车了,并且声情并茂,把眼瞪得奇大,有好几次我看见她那只瞎了的眼睛里直往外渗血。
她说那天正午时分,挺着大肚子的我妈突然肚子痛,痛得实在不行了,就爬到了炕上。
按理说才怀了八个月,还不到该生的时候,可我妈明显感觉到肚子里有些异常,胎儿在慢慢往下移动,当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就心急火燎慌了神。
就在这时,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进了屋,把妈冻得直打哆嗦。她只得咬牙切齿擦下炕,想去街上喊人帮忙。
正当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突然就看到一缕长长的黑雾飘进了屋里,打着旋儿,贴上了房顶。
妈心惊肉跳,打眼一看,那竟然是个人面蛇身的妖孽,蛇身碗口粗细,黑底黄环,通体放光,一个跟正常人差不多大小的脑袋上长满了细长的毛发,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直放寒光,唇红齿白,一张一合,鲜红的舌尖一分为二,叉子一般伸伸缩缩,发着嘶嘶的声息。
啊呀一声,妈被吓晕过去,扑倒在了地上。
那蛇妖直接爬到了妈的身上,蛇尾缠在了妈的腹部,缓缓往下挤压着,舌尖叉子一样扯开了妈的裤子……
正当蛇妖咬断连接我和妈的脐带,把我衔出来的时候,外出割草的二叔一步闯进了屋,嘴里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叫声。
那妖孽飞身而起,尾部绕到了房梁上,圆滚滚的身子绷直悬垂,频频颔首,看意思是在向二叔表达着自己的清白。
可二叔还是误解了它,挥起镰刀,刺啦一下砍了上去。
一股热血喷溅出来,分分钟就把我妈染成了一个血人。
人面蛇头落地后,竟然像个皮球似的,弹跳了起来,怒目圆睁,喷着一团血雾扑上了我二叔。
二叔撒腿就跑。
那蛇头就像一颗射出的子弹,紧追不放,血雾拖得老长,凝成了一条红色的蛇身。
我二叔是个机灵人,他朝着扎堆觅食的鸡群跑去。
两只公鸡一看飞来的蛇头,瞬间来了斗志,翎毛倒立,振动翅膀迎了上去,在血雾中扑扑棱棱打斗起来。
一物降一物,最终那蛇精的脑袋招架不住,越墙逃窜了。
等血雾散去,这才知道那蛇的两只眼珠被啄了出来,成了芦花公鸡的腹中之物。
可谁知那只公鸡吞食了蛇眼之后,没走几步,便一头栽倒,连翅膀都没扑棱一下,就气绝身亡了。
二叔返身回来,把妈和我抱到了炕上。
然后拿来了一个大个的粪筐,把没了头的蛇身子装到了里面,等我爸爸回来后,两个人一起抬了出去,倒进了外面的那个泥潭里。
收拾停当后,我爸爸蹲在门前,闷着头猛抽了三锅旱烟,然后站起来,一脚踢昏了另一只公鸡,倒提在手上,去了邻村的胡半仙家。
胡半仙听了我家的事情后,就对我爸爸说陈麻子呀,那可不是一条土生土长的蛇呢,它身上是附了阴魂的,你们不该杀了它。
我爸爸傻愣了片刻,问那阴魂是谁。
胡半仙说反正是你们家族老林子里的,具体是哪一个,我道法浅薄,一时半会儿就说不清了。
爸爸问那它来我家干嘛了。
胡半仙就说人家本意是好的,想着来点化你家孩子,要是孩子的肉身接了灵气,那前程不可估量,是要成龙成凤的胚子啊!这下可好了,恩不成,却结了怨,怕是两辈子都还不清了。
爸爸不管前程不前程,他只担心一家人的平安,只要别引来大的祸端就成了,就央求着胡半仙去我家一趟,帮着破解一下。
可胡半仙死活就是不答应,屁股黏在坐凳上,一动都不动。
最终,或许是看在那只鸡的份上,胡半仙送给我爸爸三个咒符,吩咐说,一个贴在我的脑门上,第二天日出之时揭掉,缝在贴身的衣物里;
另一个贴在院门上;另一个用鸡血浸泡了,在阳光下晒足七个时辰,然后焚烧在泥潭里。
我爸爸回家后,一一照办了,一段时间里倒也风平浪静,相安无事。但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后,蹊跷事情再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