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只去两三个时辰就立刻回来,可在东门锦楼内处理完紧要的事情是已经耽搁了七八个时辰,紫粟草很是难找,连高靖这种医术卓越见多识广的人也只是知道紫粟草的名字和模样,生长的地方却全然不知,分拨派出去的人马加上大周夜影骑的相助,现在也仍没有带回实际有用的线索,夏侯湛回到羽明宫时,眉目间仍凝着沉郁的忧虑。
天边浮着浅淡的暮色,想到离开时青萝与他突然闹起得别扭,原本紧快的步子不自觉的慢了一些,在寝殿门口站了站随即大步迈入,站定后简落的扫了一圈,却没看到她在房里待着的身影,高靖和百里云直也都不在,想到上次她也这样忽然消失的情景,心里忽然紧了一下,转步就想出去寻她,却让刚到寝殿门口的芸溪吓了一跳。
她怔了怔回神后立刻单膝跪地,“奴婢该死,不知夏侯大将军在房里,差点冲撞到大将军!”
夏侯湛哪会在意什么冲撞不冲撞的事,紧张问道:“她去哪了?!”
芸溪愣了一下轻轻抬头,“大将军是问素月公主吗?”
“对,我的夫人,她怎么不在房里?!”
“哦,”芸溪会晤后答道:“大将军不必紧张,公主在御膳房那边儿。”
“御膳房?”
芸溪点头,“公主说要亲自煮东西,奴婢就带着公主去羽明宫内的小御膳房那边,这会儿见天色晚了就想着回来帮公主那件外衫…”
“煮东西?”夏侯湛微愣,知道青萝有个爱吃自己烹饪口味的习惯,想起高靖对中毒后症状的话,心里立时升起几分欣喜,“她是要弄东西给自己吃吗?”
仍跪在地上的芸溪听大将军这么问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真要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羽明宫的小御膳房算不上什么御膳房,就是个有简单的小厨房而已,真国皇宫占地颇广,羽公主的宫闱离御膳房有些距离,于是红束夫人就在羽明宫后院安了一处小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具备了厨房所有该有的东西,也就是放着为冬天储备暖和的糕点糖水,夏天冰镇凉爽的饮料蔬果的地方。
所以沈青提出要亲自下厨后,这小御膳房还算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开火,食材的东西准备好一阵,她到下午才真正开始动工,现在外头天色都快黑了,她精心烹饪的美食还在食材下锅阶段,一面点算着食材有没有缺漏,一面切着花菇。
夏侯湛拿着月牙白外衫出现在厨房门外时,正看到她在灶台边有条不紊忙碌的身影,这段时间紧促不休的神经被瞬时被温暖柔软的安抚下来,恍然想起在临冬城时,他拉着她半夜为自己做吃的时的情景,或许,从见她第一面时便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根深蒂固,她注定是自己的女人。
认识之初只是一点又一点的从未有过的心动,到云直问他是不是要带她回镜楚,才真正知道自己早已想要与她永远在一起…正如她说的,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想要永远留住她带给自己的温暖和生气,前半生孤傲无忌的生活,那些东西丢失了很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以为即使没有,也可以那样继续活下去,可她的到来让他知道一切都可以截然不同,让他一旦拥有便永远都不愿失去!
可她一日日瘦弱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如果不竭尽全力的找到解药,再过不久,她会永远的离开自己…
心头滑过难掩的痛意,目光深深不曾离开过她半分,入夜的清风浮动他玄黑色的锦袍,手边的花菇切好后,沈青终于有了一丝察觉,转头就看到将军站在门口的身影,捧着花菇准备放到坛子里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干嘛不出声?想吓我啊。”
“是你忙得太入神了。”夏侯湛跨步进来,脑中想起那个宫娥告诉自己的话:公主一早起来的时候好像还有些胃口,可到现在也只喝了两口清粥而已,其他的东西一口都不肯多吃,奴婢开始也以为公主是想自己做合胃口的东西填肚子,可她说今天这顿不是为她自己准备的。
靠近后更看出这顿佳肴的不简单,食材精细,一看就是极讲究的菜色,转头皱眉看着她,“为何要跑出来?半点东西都不吃,你还有力气准备这些东西?”
沈青没立刻答话,把花菇放到坛子里后又继续忙碌放入最后放置的调味料,拉过墨绿的荷叶将坛口包好,引着小火煨着,这才欣然满意的拍了拍手,月白色外衫在她拍掌的时候披上来,其实忙活的身上很热和,还是很配合的乖乖套上,转眸看着他,“你不是也什么都没吃吗?而且,你连早饭都不陪我吃,干嘛还管我吃了多少东西。”
夏侯湛听得再度剑眉蹙隆,“沈青萝,你还要跟本将军继续耍性子吗?”
听他声音低了几分,沈青闷闷的撅起嘴,看着灶里熠熠而动的火光绕手指,“我也不想,怎么都吃不下,能有什么办法…”
见她有了低头的认知,夏侯湛心头泛过一阵苦涩的疼惜,转头看了一眼灶台上煨着的黑色坛子,“那这一大罐东西是给谁准备的?”
“给云直准备的。”沈青答得实诚。
夏侯湛更疑惑了,这答案让他有些意外,想到云直一直很喜欢吃青萝的手艺,“他指使你做给他吃的?”虽然这么问可他心里知道,这推论应该没多大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