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开始飘着小雪,朱凤英的目光,更是寒冷凌厉。她一向任性没章法,比起七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方才见她那样对郓王,对着琳琅,不知又是什么样了。
琳琅吓得猛抖了一抖,不敢说话。
“你说,”朱凤英瞪着琳琅,“为何放着你家小娘子一人?”
琳琅只求救地看向七娘。琳琅这丫头,虽是妥帖,却懦弱了些。她凡事避让,不敢出头,方才定是见郓王在此,这才怂了。
“表姐,”七娘劝道,“她不过是个丫头。”
“你这些丫头,不能护主,留着何用?”朱凤英道,“若是姑姑知道,还不打发了她出去!”
琳琅吓得红了眼,急得直跺脚,就差跪下去了。
“她也是怕我受冻,并不是故意。”七娘道,“表姐,哪里犯得着同母亲说呢?”
“你就护着吧!”朱凤英无奈,“你那些丫头,养的比小娘子还娇贵,打不得,骂不得,稍微说几句,便一脸委屈。罢了!我也不做恶人,只是琳琅,你日后可要当心伺候。”
七娘年幼,思虑自然不周全些。郓王那两块红碳,可以说是雪中送炭,也可以说是私相授受。
况且,那时只她二人,若被不怀好意的人瞧去,还不知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方才七娘只顾伤心,现下想来,确是自己不该。琳琅若在,也就罢了,她独身一人,见着男子也该避开。只是她不明白,郓王又不是赵廷兰,他没坏心的,别人又能胡说什么呢?
这三人遂回朱夫人处,只将事情瞒下,连许道萍也没告诉。
许道萍方回永兰殿,因着适才受了寒,又有些不好,吃过药也就歇下了。倒是谢芪有心,打发沈宫人来看过一回,赐些好药,也算尽心。
夜里七娘睡得早,朱夫人与谢芪遂拥着熏笼,一处说话。
她们难得有这样母女独处的时候。从前在谢府,谢芪出生没几年,朱夫人便有了五郎,后来又有了六娘、七娘。
她身为谢诜长女,自然要体谅母亲辛苦,没什么事,也多是奶娘和嬷嬷带着,并不大去朱夫人跟前撒娇。
此时,谢芪却倚在母亲怀里,像个尚未出阁的小娘子。
“都这么大了,还这样!”朱夫人笑道,“羞不羞?”
“不羞!”谢芪撒娇道,“七娘她们跟前,我是姐姐;母亲跟前,我永远是小孩子呢!”
朱夫人慈爱地抚摸她的长发。对这个女儿,她心中是有亏欠的。她年纪轻轻,就被家里人送进宫中,地位与富贵倒是有了,可又失了多少天伦之乐呢?
“母亲,”谢芪笑着唤道,“我瞧那许娘子,是个很妥帖的人。母亲这就让她进宫陪我吧!”
听着这话,朱夫人倒也不惊讶。接许道萍来汴京,本就是谢芪明里暗里授意的。朱夫人只觉得,这有些着急了。一时,她只不答话。
谢芪瞧了瞧母亲,一下子从她怀中坐起来,紧绷着脸,像个任性的孩子:
“母亲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