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这样的人家也便罢了,总能设法推脱。却是那些小门小户,最是担心,从不敢将自家小娘子带来此处。
若真被鲁国公夫人看上,说来还是自家高攀,又如何拒绝?故而只得将自家女儿藏起来,方能两全。
宴会设在鲁国公府的湖心亭,亭下汀州,嫩柳青青一片。船娘摇橹过去,湖面浅浅波光,春江水暖,正一派悠然闲情。
众人见谢家人来,皆起身相迎。只见朱夫人身后跟着位极知礼的小娘子,一时又有人窃窃私语。
谢菱先行一万福,柔声道:
“谢氏八娘,见过鲁国公夫人,各位夫人。”
那声音似春风暖软,众人皆微笑着看她。此地并无男子,丫头亦伺候着谢菱去了帷帽。
她缓缓抬起头,一双大眼眼角微翘,下巴尖小秀气,唇似樱桃一点,透出浅浅的笑来。虽不至惊艳,却也是位端端的小美人。
鲁国公夫人极是热情,请她们坐了。
她只向朱夫人笑道:
“今日没几位小娘子,我正觉冷清,好在你带了八娘子来。”
朱夫人亦笑笑。
又有一夫人道:
“春眠不觉晓,小娘子们爱犯懒,都不大愿意出门。国公夫人见笑了。”
鲁国公夫人如何不明白她们的心思!多年来,她也是惯了的。谁让自家孙儿不争气,如今也没个寻着个好人家的小娘子。
她笑了笑,因想起七娘,又道:
“怎么不见七娘子?”
朱夫人心中一声冷笑,鲁国公府如何配得上她的七娘?
她故作气恼状,只道:
“那孩子极不省心!前日去张夫人的雅集,谁知扭伤了脚,多日不曾出门了,这会子还养着呢!”
受邀参加张夫人的雅集,本就体面,只堵得鲁国公夫人说不出话。至于为何说扭伤,而非真实的摔伤,这便是朱夫人的小心思了。
摔一跤的模样,着实不好看。而扭伤,便秀气文静得多。她的七娘,自然是要众人艳羡的完美。
“倒是八娘子,”朱夫人又道,“很是懂事孝顺,今日特意陪我来的。”
鲁国公夫人看向谢菱,这个模样,似乎见过,倒有些印象。记得去年寿宴,朱夫人亦提起她,那时是为七娘挡事,如今却又为何?
鲁国公府虽不必当年,族中之人也多是寄禄官,并无实权,可对嫡庶之别,却颇是在意。大抵还存着分皇亲国戚的傲气。
有夫人意欲巴结,只附和道:
“倒是听我家小娘子说起过,她对谢八娘子很是佩服呢!当初因郑小娘子冤枉七娘子,八娘子为维护姐姐,据理力争,受了不少委屈。当真是明辨是非,大家之风。”
鲁国公夫人深居简出,却是头一回听闻此事。郑小娘子作茧自缚,众所周知。却不想,其中还有八娘子一分功劳。
不过一位庶女,竟有这般见识与胆量,着实难得。
鲁国公夫人忍不住深深审视着谢菱。她模样俊俏,守礼知仪,若不论身份,她的纨绔孙儿又如何配得上她?
鲁国公夫人显得更客气些,只道:
“不想八娘子年纪轻轻,竟有这等见识。”
谢菱低头道:
“国公夫人过奖了。”
她神情不卑不亢,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
鲁国公夫人忽对她有些好奇,谢家的小娘子,当真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她又看了看谢菱,只笑道:
“夫人们一处说话,小娘子难免觉着无趣。不如,我让人带你四处逛逛?春日里花红柳绿,想来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