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等的是坐台小姐,也就是所谓的“三陪”,平时陪吃饭陪喝酒陪聊天陪唱歌,客人要摸就给摸,要亲就给亲,不过,在场子里是不能乱来的。想睡的话,只要小姐答应出台,客人带出去,想怎么玩都行。
我先前在这里就一直是坐台小姐,而且通常是给九楼的客人服务。九楼的客人尊贵,他们一般找的都是模特,不大会对小姐动手动脚。我不出台,除了第一天上班碰上赵大城那么难缠的,平时都比较好过。
而服务员,是场子里地位最低的,通常只端茶送水,给客人擦鞋挂衣服,做些比较粗重的事,而且面对的客人……也不一样。毕竟那些给钱就能进的包厢,客人对服务员和坐台小姐动辄打骂、揩油在所难免。
Caesar的坐台小姐,多半都是从服务员做起,一点一点往上爬,变成坐台小姐或者模特,也有年老色衰了就转行做妈咪带女孩的。而我因为程公子的关系,他怕我年纪小,面对那些粗俗的客人吃不消,所以直接安排我空降九楼。
所以程公子忽然吩咐把我降成普通的服务员,我心里莫名地打了个突。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什么意思我还没猜明白,但是其他的女孩们早已看出来,我恐怕是失宠了。她们一直都嫉妒我独受程公子的青睐,还住在他家里,现在恨不得能马上痛打落水狗,当着我的面就开始窃窃私语。
彤姐安排我去给三楼的包厢送酒水,那屋里的几个男人没脸没皮地缠着我动手动脚的,好不容易等丁瑜进去了才帮我脱身出来。
这一天我的精神都比较委顿,等着快到十二点,终于歇下来了,我走到二楼的办公室,我要去问一问程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公子这时还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听见门开了,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把他手里的文件拿下来,侧身坐到他办公桌上,对他讪笑道:“程公子,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为什么忽然……”
他从我手里夺过文件,扔到桌上,冷冷道:“有什么好解释的?进Caeser,本来就应该从服务员做起,我觉得你可能暂时还适应不了,不如就再做一段时间服务员再说。”
我腆着脸凑过去,“你不解释,那我给你解释解释吧。昨天我……那个……我不知道‘红粉佳人’的鸡尾酒度数还有那么高啊,我不小心喝多了,所以……”
我斟酌着用词,实在不想惹这位大靠山不高兴。
但程公子对我支支吾吾的解释好像很不耐烦,语气依然森冷,“孟遥,难道你没觉得你是得寸进尺吗?你从罗县逃出来的时候,我帮了你。你惹上各种麻烦的时候,我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你这边。我一直都在支持你,可你自己这么不上道,完全不知道一点自尊自爱,你还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还能怎样,他怎么这么喜怒无常!我心里也委屈,是他带我来Caesar的,我摊上的各种麻烦,除了孟老虎以外,难道不都是他给我制造的吗?他的态度更让我觉得难受,我已经按照他的意思在Caesar低声下气地忍受各种折辱了,可他还是不满意。我也有尊严,不是随随便便丢给人践踏的!
“好,好,程公子,你跟一个夜店的小姐谈自尊自爱,我还能怎么自尊自爱!”
那天我没有跟程公子一起回去,我从程公子的办公室里冲出来,到外头拦了一辆出租车,自己先回了家。
刚进门,就听见书房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我真的不想轻易替他接电话了。可是电话不依不饶地响着,我又异想天开地觉得也许是程公子打来的呢,也许是他现在忽然气消了,又不好意思当面跟我和解,所以打电话来说?
我又有些莫名的激动,扑到书房去,拿起听筒。
那边的声音很嘈杂,有音乐声,也有杂乱无章的说话声,我“喂”了两声,对方也没有应答,也许是打错了?我正要挂掉电话,忽然从那一片嘈杂里分辨出了程公子的声音。
我凝神细听下去,“……你说得对,孟遥就是个小婊子,婊子!你也不用拿她来跟我说事……她跟什么男人鬼混关我什么事?她被千人骑万人睡,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声音冷漠异常,让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坠入了冰窟。
我猜到这个电话不是徐夙颜就是徐洛西打来的,一定是她们故意想让我听到这些话。可是那是程公子的声音不会错的,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些话,都是他亲口说的,没有人能逼他。
他说,孟遥就是个小婊子。
他说,关我什么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人胡乱猜测我,抹黑我和程公子的关系,这都不要紧。可是,是他带我踏入Caeser的,可他是知道我的,为什么他也要这么说?
我抬起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我害怕我一低头,眼泪就会落下来。是啊,从一开始,我跟他就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企图寻求他的庇护的孤女,我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他想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