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们向来是很受尊敬的,这么被晾在院子里几乎算得上被冒犯,不少脾气不好的巫女已经露出了不快的神情,而忧姬则持续发呆走神,她回忆着昨晚的数学自学课,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条辅助线为什么要那么加……
至于夏油杰,此刻他正以球球形态出击,被忧姬限制在衣兜里没法冒头。
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了,随着整齐统一的脚步声响起,那些木偶一样的侍女再次出现,这一回她们簇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远远地从走廊上来了。
这位夫人在台阶上站定,朝着巫女们微微躬身,一副温柔恭敬的样子,她实在是美丽端庄,浓密的长发梳成了很厚重的姬发式,与层层叠叠的裙摆十分相衬,只可惜她雪白的额头上有一道深刻奇怪的伤疤,乍一看就像是手术缝合线……
忧姬没见过这种伤势,而战国时期也没有缝合手术,于是她下意识地猜测这疤痕应该和诅咒有关。
只听这位城主夫人优雅大方地道:“诸位远道而来的巫女大人们,我代表人见城欢迎你们,我们的承诺不会变,只要有能异士能帮助到我们,我们就会以重宝‘四魂之玉’酬谢……”
忧姬听得一愣,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四魂之玉”这个名字,似乎是很珍贵的东西,而且从周围巫女们的神情来看,这还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咒具,独一无二。
也许能够拿狱门疆来类比……但有这样的酬劳在,这位夫人的委托想必是很难完成的事情吧?
城主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忧姬终于回神,却发现这位夫人正直勾勾地看着她,那双秋水一样的眼瞳莫名地给人一种冰冷的质感。
这实在是很不寻常的一幕,其余的巫女们纷纷察觉到了古怪,很快,除了那些侍女之外,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乙骨忧姬的身上。
忧姬: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曾经遇见过这位夫人啊?!
良久后,这位城主夫人终于看够了,于是她重新垂下眼眸,温柔地微笑起来:“因为我们所求的是十分私密的事情,还请巫女大人们分别与我相谈……就请这位站在最后的巫女大人,先随我来吧。”
忧姬正好奇这位夫人是从哪里知道了她,闻言也不推辞,直接就扛着行李箱走上台阶——其实到了这里地面已经很干净了,但忧姬扛着也扛习惯了,反正对她来说,一个行李箱也不会比一包纸巾重多少。
也许是行李箱太大了吧,城主夫人多看了几眼,又温温柔柔地道:“姬君,这个东西很沉重吗?请让侍女们来提吧。”
“没关系的,这些重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忧姬瞅了瞅侍女们单薄的身板,直接拒绝道,“就不用麻烦了。”
口袋里的虾油球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位城主夫人的称呼转变,反倒是忧姬,因为听了两年早已熟悉了这样的称呼,直到婉拒了帮助、走入屋舍内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一般人应该不会把巫女这类世外高人称作“姬君”的吧?这位夫人是习惯使然吗?
随着一行人往屋舍内走去,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到处都是垂坠的帘幕,浓郁的香气几乎都要凝成实质,甚至给人阴森之感,很难想象此刻的屋外是夏日正午。
这一套走廊连接建筑物的装潢十分有蓝染惣右介的风格,忧姬顺着绕了两圈,这才见到了最中央的内室,侍女们整齐划一地在门口跪坐,只剩下城主夫人在前方带路。
重重帘幕之后,这座城池的主人终于现身了,这是一个端坐在主位上的瘦削男子,他披着深紫色的羽织,与女子一般浓密的长发海藻般披在身后,虽然看上去病怏怏的,但竟然是个令人过目不忘的美男子。
而在这位城主面前的低矮桌案上,一枚浑圆的玉石正放置在深色的软垫中,这大概就是“四魂之玉”了,果然耀眼夺目。
“夫人回来了。”城主咳嗽几声,十分温和地道,“这么快就选好了吗,就是这位……年轻的巫女大人?”
城主夫人并没有在丈夫身边落座,她随意挑了一个家臣的位置:“就是她了,在这位姬、巫女面前,其他人都太弱小了,远远无法承担我的期望。”
这怎么就和内定了似的?忧姬听得越发奇怪,她正想再问,那城主又道:“那就好,但我听说还有几位合适的巫女正在赶来的路上,夫人,我们不妨再等待几天。”
城主夫人用袖子掩着唇,似乎是在犹豫,半晌后才答应:“是,都听大人的,也许我们还可以再多找几位,但我是一定要这位姬君的。”
夫妻俩达成共识,于是一起看向乙骨忧姬,只看容貌和气质的话,这两人真是相当登对,但他们却并不像是正常夫妻,别说什么亲近恩爱了,这两人甚至都不愿去掩饰彼此间的疏离,还不如寻常的友人同伴那样相互熟悉……比起家人,他们倒跟像是勉强联合的盟友。
忧姬被这两道潮湿而阴郁的视线看得发毛,主动问道:“两位,请问你们找巫女是想要求助什么呢?”
虽然她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但咒术师和巫女之间也没什么职业壁垒,更何况她这还是一个特级,总不至于沦落到骗子那一步吧?
现在看来这对夫妻和这座城池都很有问题,也许接受了委托就能弄明白前因后果,因此不论是祛除咒灵还是封印邪祟,不论是治疗伤员还是解除诅咒,不论是探索侦查还是寻觅亡魂,哪怕是守护类的祝福呢,忧姬觉得她都可以试一试——
“我想要一个孩子。”城主夫人柔柔道,“自从我们夫妻成婚后就没有过子嗣,但上天总是不愿垂怜我……我想请问巫女大人,您能帮助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