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面上神色多是温和或淡漠的,陆长亭实在没有见过道衍这般神色复杂的时候。渐渐两人离院子越来越远,道衍的面色也好看了不少。
“道衍师父。”陆长亭实在觉得周围沉寂的气氛太让人难以忍受了,所以还是当先开了口。
道衍的目光这才落到了他的身上。
陆长亭一时间有些拿不准道衍的心思,道衍之前那般姿态,他都以为道衍与朱棣之间会有隔阂疏离了,起码道衍不会这样快主动往燕王府上门来。如今看来是他从未将道衍这个人看透了……他不应该用寻常道理来衡量道衍的。
道衍并没有立即回答,沉寂的气氛再一次散播开来。
就在陆长亭以为道衍开口就会怒斥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听到道衍低声问:“他是谁?”
陆长亭脑子里猛地拐了个弯儿,这才想到道衍问的是邹筑墨。
“那是在西安时,秦王为我请的老师。”虽然陆长亭奇怪道衍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但他还是认真回答了道衍的问题。毕竟陆长亭从头到尾都不想和道衍彻底撕破脸。
“请来做什么?”
陆长亭有些惊讶道衍怎么会问出这么多余的问题。
“自然是教我诗书。”
道衍微微皱眉,显然想到了背后的一种可能性:“你要考科举?”
陆长亭也不隐藏,大方地点了头。
道衍面上的表情再度变得怪异了起来:“你想做什么?”不止是陆长亭觉得看不透道衍,道衍此时也觉得看不透陆长亭。
“考科举啊。”陆长亭再度觉得道衍问了句废话。
道衍却好似被冲击得回不过神来:“……科举?”
陆长亭总觉得道衍似乎发出了无声的嗤笑。
“长亭怎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道衍脸上的怪异之色被收敛了个干净,这会儿问话的口吻就显得正经多了。
陆长亭心头的怪异感却是越来越浓重了。这不对啊,道衍不问他和朱棣的事也就罢了,怎么其他事都不提,只一味问他要做什么呢?
陆长亭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到底还是解释了一遍,“总不能做一辈子的风水师。”
“为何不能?”在道衍看来,这似乎并不是什么事儿。
在强人道衍的跟前,这些似乎的确不值一提,陆长亭顿时头疼不已。正想着要如何与道衍解释的时候,朱棣已然阴着脸,站在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开口便没半点温和的气息:“道衍还来王府作甚?”这话可是半点没给道衍留情面。
道衍指了指陆长亭:“徒弟在此,我怎能不来瞧一瞧?”说到这里,道衍目光微垂:“没曾想到,长亭竟是另有打算了。”“还另有老师了。”
陆长亭总觉得道衍最后那句话透出了点儿阴沉沉的味道。
朱棣这才想起来道衍头上还挂着个老师的名头。
不待朱棣说话,道衍又叹了一声:“如此看来,长亭也不学术数了,更是不学岐黄术了。诗书之事我确实帮不上长亭,但总不能有愧于我头上挂着的老师之名。”道衍说罢,转头看向陆长亭:“长亭可要跟我学骑射?”
陆长亭:???
你一个和尚,当着常年上战场的朱棣跟前说,你会骑射???
朱棣的脸登时就绿了,顿时觉得这道衍与自己不对付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