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亭坐在窗下拆着信,拆到一半时,他忍不住朝朱棣看了过去。朱棣正注视着他,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像是半点兴趣也无。
“四哥不过来与我一起看吗?”陆长亭扬了扬手中的信。
朱棣摇了摇头:“不必,你看便是。”
“真不看?”
“嗯,你的信,四哥便不看了。”朱棣说着低头端起了茶杯,再不往陆长亭这边看来。
陆长亭也不再多说,当即便将那书信拆了个彻底。信中字迹很快便入了眼帘。
的确是太子朱标的笔迹。
陆长亭微微低头,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
待看到结尾处,陆长亭的脸色已经微微变了。朱棣注意到陆长亭的表情变化,却并未询问信上写了什么。
陆长亭合上了手中的书信,低声道:“查出来了,我们刚从应天府启程,便查出结果来了。”
“是谁人在背后动的手?”朱棣这才出声问了一句。
“柳妃。”
“柳妃?”朱棣微微皱眉,半晌才从记忆的角落里将这个人扒拉了出来:“太子次妃?早已被拿下的那个柳氏?”
陆长亭点了点头:“谁也不曾想到,她会留这样一手。不过还有一点未明。”
“什么?”
“她早已伏法,又怎会算到日后太子妃会搬到何处居住呢?如此,她又怎么下手设风水阵呢?就算她留下了宫女来完成她的遗命,那些宫女也总不会是个个都精通风水,无论太子妃在何处,都能随心所欲地变幻风水阵吧?所以……这风水阵关键所在何处,仍旧无人知晓。只是有人供出了柳妃而已。”
朱棣沉声道:“皇宫坚固如铜铁,尚且有如此奸人……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是啊。”陆长亭不由得低头深思起了这件事的后果。
白莲教渗透如此之深,倒是比那明教还要可怕三分了。如今洪武帝当政且不说,日后轮到朱棣做了皇帝,他又岂能容忍半分?
不过现在能有所发现也是好事,至少有了警觉心,日后也能有意识地去寻找这类人,以限制白莲教的力量。如若日后他当真中了科举,入了朝堂,那么他便会竭尽所能将朝堂之中潜伏的这类人拿下。待朱棣登基时,想来能干净不少了。
“不过长亭也不必忧心,燕王府虽小,但却足够安稳。”朱棣淡淡一笑。
陆长亭回以一笑:“嗯,我自是信四哥的本事。”
至于信上别的内容,陆长亭倒是没有再提了。
其实看到信时,他也有些心惊。皇宫之中存有这等心思诡谲之人,却无人知晓,直到有人相继遭了罪,方才揪出背后凶手。这令太子朱标感觉到了浓浓的不安,甚至是和陆长亭一样的心惊。两次都是身边人出了乱子,如今朱标再难信他人,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朱标将信任落到了陆长亭的身上。
朱标在信中,先是谢过了陆长亭,而后还与陆长亭诉说了之前匆匆将陆长亭叫入宫中处理太子妃一事的歉意。最后便告诉陆长亭,日后宫中若还有这等消息,他便会立即书信告与陆长亭。
最后这一句,叫陆长亭惊住了,甚至是心跳忍不住加快了起来。
宫中若有消息,便书信告知于他。
这……这不相当于是朱标主动将皇宫的消息动向递到了他的跟前吗?连耳目都不用安插,便能得知这些。他该说朱标太过信任他,还是朱标着实心性纯朴?
陆长亭花了好长的时间,方才平复下了微微鼓噪的心跳。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丫鬟低声询问的声音:“陆公子,那位周小公子醒了,这……这该如何处置呢?”
陆长亭听见那丫鬟的称呼,还有一瞬间的恍惚。想他初到北平时,这些人也是唤他一声“陆小公子”,没成想一转眼,他便在北平燕王府中长成“陆公子”了。
“派个丫鬟去哄一会儿,若是饿了,便拿点心给他。”朱棣开口吩咐道。
外面的丫鬟乍然听见朱棣的声音,还呆了呆,随后才赶紧应着声道:“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