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是体贴地想留空间给我和哥哥单独谈谈。
但我还是忍不住对他说:“送完书记得回来找我。”
“好的。”他笑了起来,“今天晚上我还想和你共进晚餐呢。”
我点点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
“收起你依依不舍的目光,它足以把你那卑微又龌龊的心事暴露在太阳底下。”哥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他终于不再伪装,恢复了本来面目的珀尔修斯骄傲到整个世界都必须为他让路。
“你急匆匆赶到这里,不会只是为了来嘲讽我吧?”
“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
踱步回到神殿,珀尔修斯用神力驱使了一把椅子移到他面前,坐下轻佻地看着我,“波塞冬已经怀疑我了,他认为我应该同情犯了错的水精灵,但却是他首先提出要惩罚水精灵,而我只是顺从他的意思说了一句:既然惩罚就应该做到杀一儆百。”
我揉了揉额头:“你应该先了解她到底犯了多严重的错误。”
“这不是重点。”珀尔修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晚上波塞冬让我陪他喝酒,我就陪他喝了几杯,结果他居然捏起我的手腕质问我到底是谁!”
“我重生后就不能喝酒了,因为对酒精过敏。”我无奈。
“所以我不得不用神力把自己变成了一只红斑点狗。”珀尔修斯边说边狠狠地拉起衣袖,那一条胳膊上的红斑简直触目惊心,他高扬下巴愤怒地说,“为了不让波塞冬继续怀疑,我到现在都不敢消除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
“通常情况下,第二天早上这些过敏反应就会消散,你应该事先问问我。”
“事已至此,更何况对于你这些重生后的新变化我根本不关心。幸好波塞冬那边我还能应付过去,倒是有一件事,你才应该重视起来——前天克莱托去海底找波塞冬,说珀尔修斯与她的大儿子亚特拉斯举止亲密,她要求波塞冬约束自己儿子的取向,并让波塞冬警告珀尔修斯不要因为得不到海神的心就去接近海神的儿子。”说到这里,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极为嘲讽的冷笑,“那个蠢女人太小看珀尔修斯,我认准的目标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倒是你,我亲爱的弟弟,别到时候游戏已经结束,而你却什么也没有得到。毕竟我想波塞冬如果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更生你的气,因为你不仅背叛了他,还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的儿子……”
“够了。”我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事情不用你管。”
“我只是提醒你好自为之,不要破坏了我们的计划。”他站起来,单臂压在我肩膀上,下颌维持着一个优美的弧度,“毕竟游戏还没结束,我们还是一条心的兄弟。”
珀尔修斯的转身离去让我松了一口气。
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那番话都让我出离的愤怒,同时也让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原来珀罗普斯并不是冷漠无情的人,原来我也有伤心,有愤怒,有喜悦,有痛苦……而给我带来这一切的人,只有亚特拉斯。
思绪纷杂,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我揉了揉太阳穴,想转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一抬眼,却看见亚特拉斯定定地立在门廊左侧的柱子下面,怀里捧着两本书。
那一瞬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但是当我看清他脸上的神情,我忽然明白了,我们都不是做梦,而是……大梦初醒。
亚特拉斯没有像上次那样开启神力消失,他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仿佛一座风化千年的沙丘。
我愣愣地走到他面前,想像平时一样握住他的手。
他却拨开了我,声音很轻:“你们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看着他的眼睛,我没有办法隐瞒下去了。
“你听我解释……”
他眼中的神采渐渐黯淡下去,凝视我的目光长久地闪烁着,闪烁着,从迷恋再度回到了最初的厌恶。
那一刻,我仿佛觉得世界末日来临。
亚特拉斯飞快地转身离开。
我没有犹豫,拔腿就追了过去。
人在最愤怒的时候,想到的方法永远是最原始的:跑,消失,逃避,保护自己。
我紧紧跟在他身后,拼命地解释:“我没有想要骗你,只是情不自禁,你知道情不自禁的感觉吗?我只是想接近你,想和你在一起,哪怕你永远不知道我的真正名字……”
乌云遮日,雪已经停了,落下来的却是雨,砸在我脸上生疼生疼。
“当我是珀尔修斯的时候,你会敞开心扉与我谈你的理想,谈这个让你为之奋斗终生的国度,可我是珀罗普斯的时候,你会这么做吗?亚特拉斯,你本来对我就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