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万岁将崔翊军平定以后,时间不过是辰时四刻,即是早上八点钟左右,而此时也是宇文述闻讯救援之时;巧合的是今天正值朝廷旬休,文武百官都不用上朝,各自在官署之中办公。杨广这个当皇帝的,也因为旬休之故,起得比往常晚了一个多时辰。
杨集原本打算入宫面圣,再由公孙桓执天子剑令杨雄出兵控城,可因为见不着杨广,又担心事态走向不可控的地步,只好改变计划,在半路上截下公孙桓,以手中的天子剑承影号令杨雄,让他调动巡城军巡视全城,之后又向十二卫主将下达了作战命令;而史万岁为首左领军将士,便是奉杨集之命,前去城外狙杀万年军叛军的。
如是一来,便导致杨广这个皇帝非但错过了闻讯入宫禀报的杨集,甚至就连万年军的叛乱都不知晓。
时间回朔到杨集布兵之时。
接到警讯的杨昭拖着肥胖的身子,跟着杨安闯入杨广的寝宫神龙殿,在门外大喊道:“阿耶、阿耶!”
杨广这个时候已经起来了,只不过今天是旬休之故,也就不急着去千秋殿处理政务,而是在神龙殿偏殿读《三国》,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时光,当他听到杨昭在外头大呼小叫,便皱眉问道:“何事如此惊惶失措?”
“阿耶!”杨昭也顾不上行礼了,急声说道:“卫王叔说万年军极有可能造反。”
“什么?”杨广又惊又怒,将手中书籍重重的扔在几桉上,起身道:“究竟因何而起?又是谁带的头?”
“据卫王府大总管公孙桓说,富平军郎将李时安、高睿等数十名将领因整军一事,昨天前去京兵咸阳官署讨要说法;留守将军段达、兵部员外将窦轨等人将他们重责三十军棍、并且将他们活活倒吊而死。”杨昭喘了一口气,又说道:“万年军有个郎将名叫李安期,乃是李安时的亲弟,一旦此人听闻兄长被虐杀而死,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听说尚未造反,仅仅只是杨集的判断,杨广稍微松了一口气,顺着杨昭的话一想,也觉得李安期率领的那支军队具备的造反的动机,当即大步向外走去,边走边向杨安吩咐道:“令诸相、六部尚书、诸位大将军到千秋殿议事。太子,随我一起。”
“遵命!”杨安闻声而去,步履匆匆的去外面安排内侍去传令
杨广父子出了神龙殿东门,径自向千秋殿奔去,然而父子二人刚刚到千秋殿东门宜秋门,便有内侍来报:“圣人,诸相和尚书、一些将军在殿内候驾。”
杨广心头一凛,也不答话,便进入千秋殿。
“参见圣人!”杨素、苏威等人见杨广进来,便纷纷行礼。
杨广看了众人一眼,发现杨集和杨雄都不在,噼头便问:“局势现在如何?”
杨素拱手道:“启禀圣人,卫王生恐不测,未免战事波及京城,已用天子剑令安德王分派巡城军巡视全城、令左右侯卫和左右骁卫接管城防,同时令史大将军率领左领军前去万年军镇压。”
杨广坐下道:“卫王呢?卫王何在?”
“启禀圣人,卫王生恐咸阳暴发大乱,安排好城防以后,便率领五千名左卫精骑去了咸阳。”杨素看了面沉似水的杨集,代杨集解释道:“卫王临行前说入宫面圣面不得,不得不此乃逾权调兵,等事态平息,便会入宫请罪。”
杨广悬着的心终是落到实处,他微微颔首道:“卫王安排得十分妥当、有功无过。”转而又问道:“宇文大将军呢!他在京城还是咸阳?”
苏威拱手道:“回圣人,宇文大将军似是在民部催要军饷。”
杨广、杨昭脸色大变。
咸阳是军改的风暴中心、危机的事发点,这也是杨集率领五千名左卫精锐前去增援的原因所在,如果宇文述此刻在咸阳坐镇,自然有能力应对一切突发事件,可他此刻竟然在京城,这便使咸阳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若是有人在咸阳发动叛乱,杨集还来得及吗?
“圣人,民部尚书、民部左右侍郎求见,说有万分火急之事禀报。”一名内侍在门外禀报。
杨广一挥手,道:“宣!”
不一会儿,韦冲、李子权、杨文思快步而来。杨广不等他们行礼,便问道:“宇文大将军呢?他怎么不来?”
“启禀圣人,宇文大将军已经返回咸阳坐镇了!”韦冲答复了杨广,便说起了宇文述在民部要军饷,然后是乱兵杀入宇文府的经过。
介绍完,韦冲拱手道:“圣人,老臣生恐伤及更多无辜,便让三百名民部守卫帮宇文府家丁,据士兵回报,杀入宇文府的人乃是一支人数只有百余人的乱兵,他们一边杀人,一边高喊‘清君侧、诛奸臣宇文述’。一个二个死战不退。”
“都该死!”杨广心中产生了浓浓的愤怒和羞愧的情绪,他万万没有想到整军经武,竟然整出了哗变、整出了乱兵杀入国府府邸,这简直令他、令朝廷威严扫地!
颜面之事倒也罢了,关键是他担心的杨集预测变成现实,如果裁汰下来将士受到叛军蛊惑、纷纷响应叛军,其后果比杨谅造反尤甚几分。
念及于此,杨广勐地又想到杨集、杨雄、杨素、苏威等人昨天的警示、定下的安置为重的方略;以及更早之前,众人一而再再而三提出的裁五军和查八军空额并行、完成后再裁八军的战略。
可他却在宇文述一封封充满乐观的奏疏的麻痹之下,一而再再而三的驳回了大家的意见,跟着宇文述一起行急功近利之事,如今回思起来,一切都应了大家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