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阿兄”可不少呢,除了杨广之外,皇族这边还有杨秀、杨谅、杨智积、杨纶、杨雄、杨达、杨庆等人,而且舅舅家的表兄、萧家兄弟也是“阿兄”。也就是说,“兼怀阿兄”里的“阿兄”不代表是杨广一人。
可是这家伙是倒好,知道这是一首经典杰作之后,直接就具体到了“兼怀兄长广”。
经过他这么一具体,此篇就与杨秀、杨谅、杨智积、杨纶等等“阿兄”统统无关了,人们以后读到这一句,都说杨集在大业二年过中秋的时候思念杨广过度,大醉之下,便写了这首千古杰作。
这样一来,非但使他俩兄弟情名传千古,杨广也成了兄友弟恭的典范。如果不是“兄友弟恭”,那么杨集这个当弟弟的,何至于在大醉之下“写下”“兼怀兄长广”五个字。
若非他们兄弟感情好,杨集何至于酒后吐真言、动情的“写下”这篇千古杰作?
杨广的目光从纸上移到杨集脸上,又问道:“既然这词是兼怀我,为何来皇宫一个起过中秋,事后,为何没有说出来?”
“如果我们跑来皇宫过节,就没有这首词了。而且说起来,太肉麻了,我说出来做什么?”杨集没好气说道:“我刚才看到你站在台边,就像乘风归去的神仙一般,心有所感,便不由自主的念了一句。如果你没有逼问,我都懒得说。”
杨广听得龙颜大悦,说道:“神仙、佛陀都是子虚乌有之事,秦皇汉武那么英明的君王,到了晚年,却倾尽国力去追求根本不存在的长生不老术,最后弄得劳民伤财、民怨沸腾,所以神佛之说,不能信。”
杨集默然点头,表示受教。可是对于自己的存在,却又有些茫然了,如果没有神佛,那自己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就是单纯的转世投胎、带着记忆借尸还魂?(注)
不过,此事无法求解,他也习惯了,所以并不怎么放心上。
听杨广说长生不老术不存在,更有不会相信、不去追求的意思,于是他也就放心了。
只要杨广没有去求仙、修仙,那么一切都好。
谁知杨广续道:“神仙、佛陀虽然都是子虚乌有,不过你说得对,传说的神仙应该就应该像我这么英俊潇洒。”
“……”杨集心中,默默的说了句“无耻之尤!”
“阿孩的事儿,你阿嫂应该是和你说了吧?”杨广又话题转到了杨暕身上。
“说了。”杨集木然点头。
杨广沉吟半晌,问道:“金刚奴,你怎么看?”
杨集顺着他的话题,说道:“阿孩的幕僚用他名义去做坏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那个刘虔安明抢我战马的时候,就是利用阿孩的名义去做的。据我所知,这些人抢到好马和财物之后,又谎称是阿孩的赏赐品,将好马和财富尽皆归为己有,可是阿孩却被蒙在鼓里。”
杨暕这厮总算不是太蠢,他早已爬了起来,虽然不敢靠近,可是一直竖起耳朵关注这边,一听杨集这么说,便急忙嚷道:“阿耶,我隐姓埋名,跟了王叔近一年时间。这期间,我跟着天下鼎沸东征西讨,与王府彻底断了联系,根本就管不了府上那些幕僚。”
“对于这些为非作歹的人,我认为多方搜集证据,以确凿的证据叫他们无可辩驳、不得不俯首认罪。”
“你在教我做事?”杨广盯着杨暕,目露危险的光芒。
杨暕脑袋一缩,胆颤心惊的说道:“孩儿不敢!”
看着儿子畏畏缩缩的模样,杨广心头火气更大,他怒吼道:“有些话我一直想问你,却没有机会,现在,你王叔也在这里,你可以实话告诉我了吗?”
“但不知阿耶指的是什么?”杨暕见杨集“站在自己这一边”,还用“鼓励的”目光看着自己,胆子也大了不少。
“你从小就聪明伶俐,长大以后更是饱读经史兵书、善长骑马射箭。我一直对你抱以重望。我为了锻炼你,请你祖父任命你为扬州总管、都督淮河以东军事。可你在扬州总管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杨广恨铁不成钢的看看曾经寄予重望的次子,痛心的问道:“阿孩,你怎么变成了这番模样?你实话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杨暕一拐一瘸的走入石亭,他跟杨集久了,也听多了父亲的事迹,心知父亲其实也是一个十分护短的人,只要道理在自己一这边,他就会站自己这边,只是面对父亲那双如若刀锋一般的目光,始终鼓不起说话的勇气。
旁边的杨集见到杨暕牙齿用力得很了,把嘴唇都咬破了,但却死活都不敢说话,便鼓励道:“有什么话,直说。只要你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我替你求情。”
他以前也是很看杨暕不顺眼,可是带了这么久,他发现这家伙还能抢救一下。而且回到京城以后,杨暕关起门来搞研究,尤其是他要帮水稻、小麦生孩子的设想就非常值得提倡。
不管他最后成不成功,可是这种打破常规的“异想天开”的设想,恰恰是这个时代所缺少的。
杨暕听了杨集的话,紧绷的身子放松了许多,他眼神复杂、目光忐忑的看着杨广,自己的父亲,说道:“阿耶,我知道我争气,辜负了您和祖父的厚望,跟着王叔这些时日,也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阿耶,其实孩儿也想过:孩儿我明明是一个乖巧听话、足智多谋、文能定国、武能安邦的好孩子;为何长大以后,忽然变成这个连我自己都嫌弃的坏蛋了。”
一听那些臭不要脸的形容词,杨广和杨集脸都黑了,不过兄弟俩都不说话,不约而同的用一种看猴子目光看着杨暕,想看他究竟要如何表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