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公!”杨集又向李渊拱拱手,说道:“本来说要参与贵府乔迁之喜,小弟怕是等不及了,实在抱歉之极。”
杨集答应过李渊,说要参与李家的乔迁之礼,但是现在事态有变,也只有失信于人了。
“大王客气了,国事不容耽搁,我能理解的。”李渊拱手还礼,他话音一转,很是风趣的笑道:“不过大王人不到,礼物可不能少!”
“必须的!必须的!”杨集也笑了起来,人不到,礼物确实不能少,这是权贵圈子里的基本礼仪;就像元家、崔家,明明恨他恨得要死,可是他儿子出生、纳妾时,礼物照样不少。李渊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这么说的;如果李渊面对的是不想送礼、或者送不起礼的人,也不会补上后面那句话了。
李渊还要去殿内省办公,不再提“礼物”之事,颇为遗憾的说道:“家母年纪大了,尤其想念亲人,本想请兄弟姐妹聚一聚;而我也想找个机会与大王聊聊家常,同时让子侄们好生向大王学习,既然姨母也要去凉州,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京城近来风传杨集和杨广出现裂痕的消息,一些人也本着趋利避害之志,默默地疏远杨集;但李渊现在作为天子近臣,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杨集年纪轻轻便当上大权在握的凉州牧,其中固然是他战绩、能力所致,但也离不开皇帝的信任,若非如此,皇帝焉能让杨集再去凉州坐镇?而且就算杨集失去了凉州牧之职、沉寂一段时间,
但是以他的年纪,复出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可是那些不明就里的人,仅仅只是因为毫无实据的风言风语就疏远,实乃是短视之极。如果杨集真的沉寂了,他李渊非但不会疏远,反而会在他失势之时,加强双方关系。
现在听杨集说要马上就回凉州了,也使李渊愈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心中更是想着让自己的孩子和杨集多多交往;这对李家、对他们绝对有利无害。
遗憾的是,杨集即将远行。
长孙成与李渊交系极好,明白李渊既有复兴家族之志、也有结交皇族大员之心;听他这么一说,便大致猜出李渊交好杨集的用意,便微笑道:“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交流方式,老一辈贸然插手,只要让年轻人感到拘束、不自在。而且读万卷书,不如上战场一次,如果叔德有心子侄向大王学习,去凉州走一遭不就行了吗?”
李渊闻言,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湖涂,连忙又向杨集说道:“大王,建成对凉州方方面面推崇倍至;回来后,一直向他兄弟说凉州,引得众人对凉州神往之极。我打算让他们去凉州增长一番见识,不知可否?”
杨集以为李渊只是顺着长孙成的话,客套客套而已,于是笑着说道:“凉州虽然变化很大,但也不是什么人间乐土,不过唐公要话放心的话,只管让他们去凉州好了。”
听着杨集前半句话,李渊本是感到失望,可后面那一句,让他心头大喜,拱手连连:“年后,我就他建成带他的堂兄弟过去跟大王学习学习!”
杨集为之愕然,我就意思意思一下,你竟然当真了?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也只能说道:“你看着办。”
“那我们说定了,等他们到了凉州,如果不听话,只管帮我收拾,休要给我面子。”李渊喜不自胜,可是想着殿内省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又说道:“大王时间紧迫,需要准备,我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言罢,李渊又向长孙成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长孙成见杨集目瞪口呆,便笑着说道:“叔德以恢复家族荣耀为重,可他已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而这样的年纪,却只是一个殿内少监。他认为此生也就这样了;现在,他不仅家族荣耀无法在他手中恢复,还担心家族在他手上进一步没落。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到下一代,努力为下一代创造人脉关系。这是人之常情,休要怪他功利心重。”
杨集闻言,哭笑不得。
唐高祖李渊,现在竟然对自己失望了、竟然放弃了他自己,再想到他在史上的成就,杨集也只能在心中说“时势造英雄”了。他向长孙成说道:“没事的,我能理解。”
“你都理解就好!”长孙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决定同行,那我得再去鸿胪寺一趟,让史鸿胪卿把答应我的,明天必须全部给我。”
“好吧!您自便!”杨集和长孙成不仅是亲家,而且在坑东突厥的时候,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不需要客气什么。
长孙成并没有走,而是看了看四周,当他见到无人注意他们,便低声向杨集说道:“宇文述是大隋最大的铁商,而他这个人又比较贪婪,我担心他借漠州地利之便,干出什么不利大隋之事;若是可以的话,你去警告他一番。”
杨集听了这话,皱眉道:“宇文述接到任命的时间有好些日子了,难道他还没有走吗?”
“他打算明天北上漠州,昨天还请客了,可是去赴宴的人极少。”长孙成默然片刻,又向杨集说道:“漠州不仅是我大隋进军高句丽的关键要地,而且还是你打下来的。你对漠州的了解,以及重要性,比任何人都清楚。”
杨集知道朝廷官员一离开皇帝视线,就会放飞自我,到任之后,往往对辖地的少数民族进行残酷、血腥的盘剥;当各个地方的少数民族活不下去,奋起反抗时,这些官员却又贼喊捉贼、出兵镇压,然后成为朝廷的大功臣,获得朝廷重赏。
杨广先后当并州大总管、扬州大总管,是从地方走向中枢的皇帝,他对地方上存在的逼良造反、杀良冒功等等现象、乱象,知之甚详,所以他在御史台之内,增设了司隶、谒者二台。目的是给地方官员增加一道枷锁,让他们不敢向以前那样过分。
思忖半晌,杨集点了点头,向长孙成说道:“漠州不仅十分重要,而且是一个多民族杂居的地方,一般人还真治理不了漠州,如果官员秉公执法、公事公办也就罢了,如果官员贪赃枉法、欺压良善,这个地方的百姓定然离心离德,背叛大隋。”
“我们这些常年和异族打交道的人,自然明白边州局势复杂,也知道边州对朝廷的重要价值,但是朝廷外派的很多官员,一心想着升官发财。初到任上还好,可是他们一旦发现边州不好治理,往往会采取逼良为贼的手段,然后再以‘平叛’的方式实现升官发财的目的。至于朝廷威望、民心如何,他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长孙成叹息一声,道:“这就是我让你去告戒宇文述的用意所在了!如果你把漠州的重要意义、战略价值一一告诉宇文述,他定然不敢为所欲为,效果也比圣人单纯的劝谏要好。”
“那行,我这就去宇文府走一趟。告辞!”杨集说着,向长孙成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告辞!”长孙成目送杨集离开,也转过身子,又向鸿胪寺大院的西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