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晖堂正堂,裴淑英和柳如眉、张出尘正在叙话,她们本来有要事寻找杨集和萧颖,然而秋水、秋月却不让她们上楼,并且隐晦的提示一二,她们顿时心中了然,便在一楼大厅坐等杨集和萧颖,而不是送入虎口。
在姐妹三人身边的茶几之上,还整整齐齐的摆着一份奢华的描金拜贴,上写“杨玄挺”三字。
“阿姊、出尘,你们曾在楚国公府做事,可知这个杨玄挺?”裴淑英只知杨玄挺是杨素和郑氏所生的第三子,因为杨约无子,杨素便将三子过继过去、好让杨约这支香火不绝,除此之外,他一无所知。
然而杨玄挺忽然跑来张掖城,并递了拜贴,裴淑英不知其为人如何,更不知对方有何目的,出于谨慎起见,便想通过柳如眉、张出尘了解一二。
“司徒子嗣众多,可是玄挺公子无疑是最出色那个。”柳如眉叹息一声,续道:“就目前看来,这也是司徒将他过继到二爷膝下的原因”
裴淑英闻言,颇为不解的问道:“既然他是司徒最出色的儿子,司徒为何将他过继旁人了呢?”
柳如眉说道:“弘农杨氏与裴氏完全不一样,它虽是士族一员,可是因为和皇族、关陇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它是介于皇族、军武世家、士族之间的奇怪存在。楚公在世之日,许是生怕自己有朝一日误了弘农这个大家族,于是把自己那支从弘农杨氏摘了出来,使其游离在外。”
“然而司徒这一支独立出来以后,既不文、又不武,而且又不特别亲近皇族。他们失去根本之后,就好像‘迷失’方向一般,其内部和一夜暴富的中小家族一模一样,诸子之间为了权力、实利,斗得特别厉害。”
“玄挺公子虽然最为出色,可他是第三子,司徒的继承权与他无缘,而杨玄感、杨玄纵对他防范有加,司徒许是担心自己不在以后,玄挺公子活生生被弄死,故而过继给二耶了,这样他们就斗不起来了。”
张出尘是个爽朗大方的性子,有什么话都藏不住,一听柳如眉这么说,忍不住在一旁补充道:“这一点都不奇怪!我现在算是看透楚国公府这一大家子了,他们阖府上下,除了司徒之外,—个二个都是庸庸碌碌、嫉贤妒能、不知进取之辈,整天就会活在司徒留下的荣耀之中。”
“现在这些人特别重嫡轻庶,根本就没有大家族应有的大局观。未免旁庶子弟超过嫡支,所以他们非但没有扶持才华出众的旁庶子弟,反而拼命打压。还有老夫人、杨玄感的正妻郑氏,心思歹毒、自私自利!”
“她们姑侄二人在内部,为了维持杨玄感的利益,拼命打压旁庶。可是出了楚国公府大门之外,又以娘家为重,一旦楚国公府或杨玄感的利益与郑氏发生冲突,她们毫不犹豫偏向自己的娘家。”
“杨玄感本来是个非常聪明、非常厉害的人;他完全有能力、有才智继承司徒公的事业,可他有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妻子,于是被收拾成一个毫无主见的大傻子了。”
说到这儿,张出尘看了裴淑英一眼,继续说道:“这样的家族,着实让人一言难尽、前途叵测,要不是公子把我讨要了过来,我肯定带着阿娘偷偷跑掉。”
“啊?”裴淑英愣住了,她从张出尘语气中,听出她似乎对杨家有浓重的怨意,沉默片刻,她才小心翼翼问道:“出尘,你很恨杨家吗?”
张出尘摇了摇头,说道:“我以前的确是又怕又恨,公子让我去提醒他们的时候,我还是非常害怕、忐忑。可是真正见了面,我忽然发现他们挺可悲的,对他们也恨不起了。”
柳如眉亦是说道:“我和出尘在楚国公府的日子,绝不美好。但好歹学到—身武艺、以及各种本事;若非如此,也没有资格让公子讨要、更
不会有现在的日子,所以我现在不仅不恨,反而感激他们。”
张出尘眼中涌起—丝调皮之意,笑着说道:“还是如眉姐有文化,我都不用开口,就把我心里的话给说了。”
柳如眉:“……”
你这么会说,还说自己没文化?
“说什么呢?”沐浴后的杨集从后堂走了出来,见三女说得津津有味的,便好奇的问了句。
三女闻言看去,正看到杨集快步而出,姐妹三人不约而同的起身行礼,温婉叫了声:“郎君!”
等到杨集坐下,裴淑英和张出尘的目光不住在杨集身上打转,一人嫣然道“公子,完事儿了!”另一人则是说“还以为要等公子和大娘子到天黑呢,没想到这么快!”
听到这话,杨集绷不住了,没好气的瞪了她俩一眼,说道:“已经很久啦!阿颖都起不来了。”
“禽兽!”
“嘿嘿!”
“……”杨集无语,这俩货说得荤话来,便是他也不如;若是再说下去,输的绝对是他。索性就拿起茶几上的拜贴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杨集大是意外,问道:“杨玄挺来了多久?”
裴淑英微笑道:“一个多时辰前就到了,正由凌先生在客堂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