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建成唯一的期盼,就是别让她饿死、冻死。
至于别的,自己看着办!
但李渊夫妇不知道的是,最让他们省心的李建成好像也不省心了,他在凉州输了个清洁溜溜不说,还开了一张黄金万两的欠条。
李秀宁本是依靠车壁闭目假寐,听到外间动静,霍然睁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她隔着贴着油纸的格子门,向坐着车辕前的丫头问道:“车怎么停下来了?还有,叔父在外面和谁争吵?”
丫头说道:“和守门军官吵起来了。”
“出了何事?”李秀宁容色微变。
丫头说道:“一辆车子下吊桥横梁的时候,一只轮碎了,车子倾斜,便将一些金银货值洒了出来。那些士兵倒是没有哄抢,只是让我们在半刻之内收拾干净,否则便扔下河去。阿郎正与他们交涉。”
李秀宁闻言,打开车窗帘子,伸出脑袋向外张望,果然见到十多名士兵冷冷的拦在前方,对于洒在吊桥上的财货无动于衷,倒是叔父李神符趾高气昂的破口大骂。
指手划脚的说着很难听的污言秽语。
李秀宁听得小脸都快皱成了一团,她又看了看后面,见到许多人都在等候,这些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道道顺势看来的目光仿佛利箭一般,令小姑娘立刻破防,她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小脑袋嗖的缩回车里。
一颗心砰砰狂跳,心说:叔父怎能这样、叔父怎能这样,实在太丢人了。
车外,李神符见到独孤凌云被自己骂得一脸木然,正自暗暗得意,指着自己的鼻子,待欲再骂几句。
而在这时,却听一阵马蹄哒哒响起,两名身形魁梧的大汉驱马近前,其中一人抓住了李神符的腰间,一把将他从马背上拎了起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噗通”一声,扔进了护城河里。
“啊?”车窗中,李秀宁捂着小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于是又伸出了半颗脑袋,准备叫回叔父,让他别在这里挡道、丢人。
没想到这两名汉子走上前来,一言不发就把叔父扔下河去了。
实在……实在是大快人心。
虽然被扔下去的是自己的叔父、虽然觉得很不应该,但李秀宁心中确确实实有几分解气的感觉。
一名大汉看着堵在吊桥上的车子,散落一地的箱子、财物,向独孤凌云拱了拱手,瓮声瓮声的说道:“天快黑了,大家都等着入城,后面还有人陆陆续续到来,请将军把这辆车子抬走,把路疏通。”
同样被弄得措手不及的独孤凌云闻言,又愣了一下,他拱手道:“你是……”说着,不经意看到后面又有几名少年策马上前,其中两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心头大喜,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大表弟、二弟回来了啊。”
此言一出,车窗中的李秀宁脑袋一偏,小脸贴着窗框,好奇的朝后面看去,但是碍于视线角度,只看到个车壁。她不甘心的伸出整个脑袋、小半截身子,蓦然眼前一暗,一只手按住她的脑门,轻轻往后一推。
她的身子又缩了回去。
手掌收走,一道声音在耳畔响声:“小孩子别把脑袋伸出窗外,若是后面车子擦车而过,你的脑袋就没了。”
李秀宁定眼看去,只见一名气质英武的美少年正看着自己,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下,眸子好似点漆,目光明亮熠熠,如鹰隼一般锐利。
李秀宁心头一突,正要说什么,却又看到他的胡子修成一撇、一捺,就像是画上去的两道眉毛一般,煞是搞笑,忍不住“噗嗤”一笑,也不怕了。
错身而过之后,她苦苦思索了一会儿,双眸忽地一亮,她认出那人了,双手连忙撑着窗框,伸向大半个身子,朝着背后大叫:“卫、表叔!”
过去的正是杨集,他闻言回头看了那个小姑娘一眼,见她正兴奋的朝着自己挥手,笑着问道:“你是谁家小娘?”
“我是李家三娘、李秀宁啊!卫、表叔,我在滕王庆生宴上见过你一次。”李秀宁自幼学习兵法骑射、崇拜武将,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和男儿一样,在疆场上一展英姿;她目睹杨集当众把号称天下第一的贺若弼的“踩”得没有半点脾气,便觉得杨集比贺若弼更强大、更爷们、更英雄。
当杨集种种英雄事迹传回京城,她也像纨绔们一样,把杨集当成了自己的偶像,今天就近见到真人、还能和偶像说上话,心中激动得要死。
杨集为之一愣:先是在汉长安城见了柴绍,接着又在这里见到李三娘,今天真是巧了。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你。”
“真的?”李秀宁眼眸一亮,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高兴得大叫:“那你能不能送我一匹战马?”
“啊?”杨集、李大亮、独孤平云等人彻底呆住了。
小姑娘心真大!
人家一句“我知道你”,你就要人家送你战马,这是什么逻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