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得倒是有点儿意思。文轩心中震动,转过身来重新看着此人,神情却很冷静,“哪些人?说了什么话?”
这师弟嘴唇抖了抖。
“你不告诉我这些,我怎么回答你?”文轩问他。
“很多人,大家都在这么说。”这师弟这才又慢慢开了口,眼角却越发红了,“他们都说,你与妖魔勾结。”
与妖魔勾结?文轩一愣,第一反应便是这都什么胡话。
然而他很快想起了自己半妖的身份,又很快想起了几天前为那附影魔求的情,心里猛地沉了两分。
但他的思维转了再转,却又觉得不对。
若是与妖勾结,大抵是身世的问题。若是与魔勾结,大抵就是那只附影魔的问题。但是与妖魔勾结,这说法就含糊了,透着几分可疑。
“你相信吗?”文轩不答反问。
“我不想相信的,我一直不愿意相信,但是……”这师弟整个眼眶都红了起来,“大家都这么说,大家,每个人,都这么说。”
文轩安慰半晌,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又问了问更仔细的情况。
事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也不是特别令人意外。这种他与妖魔勾结的传言,不是出于他察觉自己的身世之后,更不是出于那魔头出世之后,而是在那之前,早在他前脚刚刚离开宗门的时候,就不知从何处而起了。
想来也是,以文轩之前在宗门内的人望,如果这种传言刚起几天,断然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实际上,早在这传言刚起的时候,绝大多数人也是将其当做无稽之谈,嗤之以鼻的。
然而文轩离开宗门多久了?大半年是有了。
就在这大半年间,日日有人这么说,时时有人这么说,更在不知不觉间,人人都开始这么说,想一刻不听到这流言都不行。所谓三人成虎,重复的力量是可怕的。
于是事到如今,就连眼前这原本最忠实的信徒,眼下也已经动摇成了这个样子。
文轩握紧了拳头,心中气愤难言。
如此事实便很清楚了,那流言其实与他的身世无关,与那附影魔更无关,只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构陷而已。设计这场构陷的人,甚至不需要有丝毫证据,只用趁他不在,让这些说法深入人心,便能挖空他在水云宗这么多年所积累的所有人望,使他被所有人拒之千里。
“本来我还是不信,可是,可是……”那师弟却又道,“就在几天前,那魔头,正是……大家都说,这都是你设计好了,是你与那魔头勾结,才将那位置装成好地方一样告诉宗门,其实只是为了放那魔头出来……”
文轩一愣,仿佛体内的血一下子冷了。刚才那些愤怒,顿时化为了冷汗,从他身上淌下。
文轩猛然察觉,其实他所面对的并不单纯是一场毫无证据的构陷,否则没理由算得这么巧。
他忽然想起前几日简易所说的一句话,“那些人,哪个不是人精?就算我没说,难道他们就可能察觉不出来吗?师兄,他们知道的,远比我们多多了。”
而这陷阱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似是而非。
对方将妖与魔混在了一起,看似含糊,但含糊又如何?哪怕九分假的与一分真的混在一起,只要那一分确实是真的,只要有一个无法解释,文轩就完了。
偏偏,文轩体内的妖兽血脉,就是无法解释,就是铁证。
“这流言……”文轩口中有些发干,“最开始,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眼前的师弟摇了摇头。流言传得太广了,实在已经找不到起源。
“但是有几个人,特讨厌,特嚣张。”眼前师弟狠狠咬了咬牙,“留言有一半都是他们喊出来的。他们还放出话来,若是我们有谁觉得他们胡说,大可以等你回来之后,让你去与他们当面对质,看究竟谁是对的。”
而后他便将那几人的名字报了一遍。
越听,文轩就越是麻木,心口就越是发冷。
这些人他个个都认识,个个都是门中那些长老的徒弟或亲眷。这些人敢这么嚣张,无疑是得了那些长老的授意。文轩知道,当初为了简易入内门一事,他确实将那些长老得罪狠了。可是光凭那些长老,断然成不了这么大的气候,布不出这么大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