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轻的,怎么每天都唉声叹气的?”来人语气平稳的看着东方子炎,他手里拎着两瓶酒。
东方子炎抬起头,看着那个人,“是你……”
赤洪城·后山山坡
东方子炎看着满天的星空,喝了一口酒,把酒瓶抱在怀里,看了旁边的洪均·特洛伊一眼。
身为洪均帝国的玄皇,特洛伊居然会换上便衣出来,目的就是找东方子炎喝酒聊天,而且专门找了后山这个安静的场所。
“你是皇帝,你不该只身出来,很危险的。”东方子炎说。
特洛伊挖着自己的耳朵,若无其事的说,“其实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要真让我永远待在皇城里我可受不了。”
“又是极光那老爷子逼迫你吧,先皇去世,他就像你的父亲一样。”东方子炎又喝了口酒,眼睛望着山下灯火辉煌的赤洪城。
特洛伊站了起来,夜风吹动了他的头发,他的眼角露出刀疤,“老师是我的恩人,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是啊。”东方子炎落寞的说。
“子炎,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你必须振作起来。”特洛伊拍着他的肩膀,“宇菲那丫头……很在乎你,但自从你回来之后,什么人也不见。”
“我想静一静,我知道,一定有很多人会来找我,可我没想到,会是你来找我。”东方子炎语重心长的说。
“怎么说呢,我觉得,你跟我的性格很相似。”特洛伊看着夜空说。
子炎愣了一下。
“你知道么,我从小生在赤洪,我的母后在我四岁那年染病去世了,我失去了最亲近的人,也失去了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人,我从小就沉默寡言不争世事,但我当时太单纯了,”特洛伊声音颤抖着说道,“我出生在帝王世家,首先面对的是丧母带来的鄙夷,子凭母贵,我的母亲出身普通氏族,加上母亲去世,我便成为了皇子之中身份最卑微的。”
东方子炎静静地听着,没有要打断他的的意思。
“母亲去世后,父皇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个,所以特别让大司命来做我的老师,其实当时我也知道,父皇是很在乎我的,于是,我在六岁那年就跟随极光老师了,但却没有对外界公布,甚至连你的父母都不知道,我在帝都隐藏了很久,直到我十三岁那年,极光老师突然来找我,带我离开了赤洪,之后,我就来到了他在百草谷的那个家,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是父皇吩咐老师让我远离帝都的,就像早就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在我走以后不久,父皇就在赤洪,被魔族刺杀了。”
“你……跟你父亲的关系很好么?”子炎静静地问。
特洛伊像是刚刚从梦境中醒来一样,听到子炎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先是有些事情迟疑,然后才回答道,“是的,没有哪个父亲是不关心自己的儿子的,包括你父亲。”
“是啊。”东方子炎喝了口酒,“可是我让父亲失望了,在底特亚斯,我不仅没有保住颜薇的命,还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也许哈迪斯说的对,我从一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你知道么,我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六岁,刚刚成年的男人,心里突然觉得跟六年前的自己好像,六年前,我在大陆西南部的荒芜之地,只有我自己,觉得失去了一切,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再后来,当我到了西海边的一个小酒馆工作时,我每天都要给老板干最脏最累的活,到了晚上睡在马骝里,喝酒馆里剩下的酒,可现在想想,还是那时的我最自在……”
特洛伊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东方子炎把手里的酒瓶一扔,马上站了起来,向着下山路走去了,走路一瘸一拐,一边走一边说,“特洛伊!我先回去了!”
“臭小子!我还没说完呢!”特洛伊大叫一声。
只见夜幕下,东方子炎头也不回的大声叫道,“我知道我该怎么走了,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
特洛伊喝的有些醉醺醺的,他看了东方子炎的背影一眼,笑了笑,没再说话。
翌日,当第一缕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房间的床上时,东方子炎已经不在床上了。
房间的门响起了转动钥匙的声音,门打开后,上官元疾穿着宽松的袍子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至少能自己下地走路了,他来到了子炎的房间,却没见到有人,走到卧室时,他看到了墙上被人用红色喷漆写了几句话:
【元疾,我到外面去转转,可能几个月,也可能几年,你好好养伤,咱们兄弟总会有见面的那天,记得帮我跟大叔还有联盟的朋友们道别,对了,帮我跟宇菲说声对不起,好了,就这样。】
很简单的临别箴言,这个房间除了上官元疾没有第三个人有房间钥匙,除了东方子炎还会有谁,上官元疾看着墙上那娟秀的喷漆字体,用手指摸了摸,发现喷漆已经干了,他身子一软,坐到了床上。
上官元疾一路从子炎的房间冲到了摘星楼楼下,通过沿途的守卫得知,东方子炎从皇城西门出去了,身上背着一个包袱,还有一把剑。可当元疾气喘吁吁跑到了西城门上的时候,发现只有莱茵·格鲁斯一个人站在城门口。
“大叔!子炎呢?”上官元疾大喘着气问道。
“走了。”莱茵双手抱在胸前,望着西边蔚蓝的天。
“为什么不拦住他!他丧失了战斗能力!在外面他会死的!!”上官元疾激愤交加,一把抓住了莱茵的衣领。
莱茵铁灰色的眸子看着元疾,冷冷的说,“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死了,那也是他的宿命,由他去吧。”
上官元疾松开了手,望向了西边的天空,眼中留下的全是悔恨和失落。
赤洪城后山群中,一座小小的墓坐落在皇家园陵外,墓碑上镌刻着娟秀的字体,土坟是新造的,上面落满了萌黄色的梨树花瓣,东方子炎穿着粗布衣服,扛着一把铁剑,挑着蓝色的包袱,在那个墓碑前坐了好久。终于,他站了起来,摸了摸墓碑上的字,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走了没多久,一个人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来到了坟墓前,默默地说,“颜薇,终究他还是最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