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上司与下属建立一定程度的友谊,或者说至少表面上制造出一种“体恤下属”的氛围,对维持下属的忠诚有奇效。
因为无论经过怎样的训练,人终究是人,生理上先天就有反社会倾向的人毕竟只是极少数,绝大多数人的情感需求是无法完全被磨灭的。
你要用人,就得先去了解人;利用人性,远比抹杀人性要高明。
很多时候,比起那些假大空的所谓“大义”的裹挟,或许某年某月的一句看似无意的嘘寒问暖,更能让人为你死心塌地的卖命。
重藏自己作为一个已经叛变了的老牌忍者,自是深谙此道……
他知道这些常年在外从事谍报工作的人每一个都曾动摇过,只是他们脑子里或者说心中都深埋着一些东西,可以让他们在产生动摇时进行自我说服,并重新坚定起来。
所以对重藏来说,当下这种“闲聊”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他是在给这些下属的心中悄然埋下更多忠诚的种子。
但今天的他却是没想到,这聊着聊着……聊出事儿来了。
“哦?竟有人能在那种环境下,从你的偷袭中全身而退?”重藏听阿枝讲完和孙亦谐的那次短暂交锋后,也不禁生出几分惊疑。
“是的。”阿枝回道,“我的镰刃斩中他身体的瞬间,就好似砍在了坚硬的龟壳上,反而把我的手给震得发麻,也正因此人如此怪异,我才判断不宜与其缠斗,选择了撤退……”
“还不止如此。”小助这时插嘴道,“另外那两人,也很厉害!”他说着,转头看了看源五郎,“源五郎先生,没错吧?”
“嗯……”源五郎应了一声,随即便顺着小助的话,冲重藏说道,“重藏大人,如小助所言,在海岸边大闹的那两人,也都是罕见的高手……”他顿了顿,似是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随后再道,“自称庆次郎的那个,据属下观察,其枪术恐不在真田大人之下;而另一个脖子很短的怪人,他只是捡起地上的石子扔出去,便能造成不逊于火铳的杀伤……属下也算是苦练了多年的手里剑技艺,但与他的本领相比,我也只能自叹不如。”
“ho~”重藏听到这里,嘴里发出这么一阵音儿来,脸上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阿枝等三人见状,都没敢出声打断其思路,只是默默等待着。
沉默了片刻后,重藏方才重新开口:“我听说……海对岸那些大朙的武者,擅长内功的修行,他们之中有些高手,可以练到全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还有人能用内力推动暗器,改变其速度乃至飞行的轨迹……”
要不说这马杉重藏能当这帮忍者的首领呢,人家的见识确实是更多一些。
这会儿听到他话语的三人,显然都不知道这些事,故而纷纷露出了惊讶之色。
“什么?”源五郎惊叹道,“内功真有这么神奇吗?难以置信……简直就是妖术。”
“会不会……其中有些什么诡计?”阿枝的反应要澹定一些,她稍稍冷静下来,思考了几秒后,便推测道,“比如说……看起来刀枪不入的人,实际是身上穿了隐蔽的防具,能把暗器扔出巨大威力的人,则是袖中藏有类似弹弓的辅助机关?”
还别说,她真就猜对了一半。
但重藏这时却摆了摆手,语重心长地言道:“阿枝,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当别人展示某种超出你能力和认知的技术时,千万不要立刻就去寻找一些自己熟悉的事物来对其做出牵强的解释,因为你的假设要是错了,代价将是非常惨痛的。”
“是。”阿枝赶紧低头,惭愧道,“重藏大人的教诲,阿枝一定记住。”
重藏见对方虚心受教,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总之,你们返回途中的这次偶然遭遇,似乎背后还真有文章……看来我有必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大人,我们随时可以与您同往。”源五郎这时立刻低头请命。
不过阿枝没有动,因为她已经听出来,重藏的言下之意是要独自去。
“哎~你们刚刚才完成一次长期任务,路上劳累,还是先蛰伏起来休整一段日子吧,等我回来,我会在老地方留下暗号联络你们的。”重藏说着,已是站起身来,“正好,我也想去活动活动。”
话音落时,他的身影已如一道闪电般向上窜去(这荒屋的屋顶早就破了大半,可以随便跳进跳出),消失在了三人面前。
“重藏大人……不要紧吧?”小助愣了几秒后,看向身边二人道。
“呵……”阿枝满脸自信地回道,“大人只是照顾我们的面子而已,说白了,他独自行动,比带上我们要利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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