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夫人骂归骂,到最后还是由秋月哄着喝了汤,沉沉的睡下了。
秋月伺候了潘夫人睡下,端着托盘走了出去,迎头碰到潘璋,曲曲膝:“少爷,夫人喝过凝神汤,已然睡下了。”
潘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算是应下了,冷然道:“好好照顾夫人。”
“是。”秋月低眉顺眼的应声,抓着托盘的手因为用力而发白,只不过她低着头,没人注意到。
潘璋回头看了一眼关着的房门,抿着嘴角压制着心情离开了。
潘璋回到自己的房间,抚平了思绪后,拿出纸笔开始写信。母亲说得对,不能让如月就这么白白死了。凭什么如月都没了,那些‘侩子手’还过的和和乐乐的?
平心而论,不说先前的事儿,单论他们离开京城之前发生的那件事。如月就算再有错,那也是被蛊惑的,可是呢,勇武侯夫妻一点余地都不愿意留,全然忘记了如月不过是年幼无知。
潘璋不清楚勇武侯夫人是如何从如月嘴里问出话来的,可自那之后如月心如死灰般,再不打算开口说话可是事实。
在勇武侯根本无意的情况下,如月不会威胁到勇武侯夫人什么,可勇武侯夫人这么做未免太不仁义,简直是想活生生的毁掉如月。
更何况这件事,到最后也证明了如月是被无辜牵连的,归根到底还是勇武侯府和姜家的纠葛波及到了如月,这可不单单是放如月离开就能抹平的。
如果当时大家都愿意采用软和一些的方法来看待这件事,不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如月的不知检点上,不那么逼迫她,或许如月就不会一直钻牛角尖,也就不会想不开,割腕自尽了。
潘璋选择性忘记了,在潘如月被‘无辜波及’中,潘夫人可是在推波助澜,潘夫人可是一点都不无辜。
潘璋分明是清楚的,不然他就不会在之前失控的朝潘夫人吼:‘有些事情不是母亲矢口否认了,就不是母亲做的了’。
潘璋凭着一时意气和悲愤写了信件,等船行到镇江,立马交代人把信快马加鞭的寄到京城去。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潘璋烦躁的闭上酸疼的眼,等他的长随匆忙的跑过来告诉他:“夫人那边出事了。”
潘璋原本以为是潘夫人醒了,又开始吵闹着回京城,但他的长随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让他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劲。
很快,潘璋就到了潘夫人的船舱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夹杂着哭嚎声。
潘璋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他打量四周,本来心存侥幸远远的躲在一边想看热闹的,接触到潘璋的冷冰冰的目光,刹那间做鸟兽散了。
在门外,潘璋隐约听到了里面的求饶声。“……少爷只说是凝神汤,让我伺候您喝了,您才睡的沉了些。”
潘璋眉头顿时紧皱,顺带着一头雾水,然后就听到了潘夫人阴沉的声音:“你不知道,那你跪个什么,分明是心里有鬼!我问你,是不是那个白眼狼让你做的,嫌我碍眼了是不是?”
“夫人,这件事绝对和少爷没关系,他素日里最是孝顺了,怕是您想多了。您觉得身子沉,想来是舟车劳顿,再加上姑娘没了,您伤心过度了……”
潘夫人冷笑一声,一面又骂她的贴身丫环:“天打雷劈的下作东西!我自个身体如何,我最是清楚不过了。还有那不孝子,他哪来的孝心喂我安神汤,分明就是一肚子鬼胎。如今他翅膀硬了,嫌弃我不中用了是不是?如月没了,他还想叫我跟着没了……”
潘璋只觉得潘夫人的这些话,砸的他脑袋嗡嗡作响。浑身发抖的推开门,颤抖着声音说:“母亲想说什么,只管当着我的面来说罢。”
潘夫人狠毒的目光就投射到潘璋身上,而跪在地上哭诉的不是潘夫人的贴身丫环秋月还是谁。
秋月见着潘璋进来,顾不得其他忙劝道:“夫人若是有什么气只管撒到奴婢身上来,可千万不能就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和少爷生了罅隙。若是如此的话,那奴婢可真的就死几次都不够的了。”
不知道哪个字刺激到了潘夫人,潘夫人艰难的撑起身体,朝秋月呸了一口:“他给你什么好处?事成之后把你收房吗?我呸!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是死了也别想得逞!”
秋月吓得瑟瑟发抖,伏在地上不敢吭声。
潘夫人只当是她是没脸再说话了,对着她指桑骂槐道:“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东西!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如今你倒是胆子肥了,胆敢来反咬我一口!”
潘璋再也听不下去了,好歹沉住气道:“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潘夫人才说了那么一会子话,就觉得浑身发虚,喘气喘得厉害,她颤抖着手指指着潘璋:“你自己作下的好事,你不曾知道?”
秋月跪在地上,眼里面是被深压不住的不甘和愤怒,她低着头咬着牙,在潘夫人质问潘璋的时候,一瞬间冷了眼神,猛地抬头大义凛然的说:“夫人,事儿可不是少爷做的,一切和少爷没关系,都是我自己做的!”
潘夫人阴仄仄的看向秋月。
秋月侧头看了一眼愣住的潘璋,猛地起身跑向外头,在众人的惊呼下,跳到了河里。
几乎是没大会儿的空档,水面上就没了动静。
“死人啦!”不知道是谁叫了那么一嗓子,随后整条船就如同炸开了锅。
那些被雇佣的船工们纷纷啐了口,暗道晦气!先不说这一天的功夫就死了俩,就是床上还有个棺材,就让他们觉得晦气了,就算是工钱加了双倍,也让他们产生了不满。
秋月跳河死了,非但没有让潘夫人释怀,反而是更叫潘夫人更加怀疑潘璋心怀鬼胎,秋月的样子分明就是想来个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