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纸上童稚的画作,更引人瞩目的,是她手背上永远存在的针头和白色的胶布。
别看萝莉年纪小,已经住院一年多了,白血病晚期,基本属于等死阶段。
“哎呀,真不错。”花晚特别心疼她,吃力地爬起身,坐过去笑嘻嘻地说:“我再教你画个别的怎么样?”
“我想画公主。”萝莉高兴地说。
“那你亲我一下。”花晚笑嘻嘻。
她们两个正玩着,王雯就带着水果进了病房。
“奶奶好。”小萝莉热情地打招呼。
“哎,你好你好。”王雯微笑。
“妈,这么冷的天你又来干吗,不是说不叫你来了吗。”花晚爬起来担心:“在家好好待着。”
“我这退休后也没什么事儿,闺女在这儿治病呢,我不来谁来?”王雯回答。
花晚瞧着母亲头上飞速变白的发丝,不敢轻易表达出内心的任何不安,只能傻笑回答:“我觉得我快好啦。”
王雯无奈摇头:“你就哄我吧。”
正在这时,躺在花晚旁边的小萝莉忽然间缩成一团,全身不停发抖。
王雯首先察觉异样,急了:“这孩子、这……医生、医生!”
“妹妹,你怎么了?”花晚也随之吓个半死,扶着她却不敢用力碰。
不到两分钟,医生护士就匆匆前来,一检查救折腾后,再度把小萝莉抱上推车,匆匆拉走。
在旁观看的另外一位病友叹息:“看来她也不行了。”
——
生老病死四件事,虽然是此世人之常情,但接受死亡,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过程。
隔壁床的小萝莉断断续续地急救过好多次,而这次,也是最后一次。
花晚跟老妈呆坐在床上,看着她的家人泪流满面地来,又哭天抢地地走,心里泛起的酸甜苦辣,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
虽然自己心里也很害怕,但花晚还是习惯性地扮演了安慰人的角色:“妈,你可别回去乱琢磨,我跟小妹妹得的不是一个病呀。”
“现在,我就是全力地给你治疗,其他的事情,咱们谁也决定不了。”王雯含着眼泪说:“王主任跟我讲,只要坚持,到春天情况稳定,就能让你出院的,就算不能痊愈,也可以努力过正常的生活。”
“嗯。”花晚依靠着她,用力搂住母亲:“我会加油的。”
“过几天再做一次全面的检查。”王雯和老伴儿几乎把毕生积蓄都花在了女儿身上,却无怨无悔:“你从十几岁就贫血,我还以为现在的孩子全这样,没怎么放在心上,都怪我这个当妈的太不细心了。”
“才没有呢,全是我自己作的。”花晚久病成良医,已经明白mds不可能通过药物根治,也许她会忽然恶化而丧命,也许她要这样胆战心惊地再活个一二十年、一天不如一天,也许她有幸接受移植手术,彻底拥有健康……总之所有的结果都不是人能控制的,除了坚强,她什么也做不了。
——
午夜梦回,大长腿难免又梦到了刚刚去世的小萝莉。
梦里她缠着自己要画画,可是一把画纸铺开,身体就消失了。
直到莫名其妙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才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花晚睁开眼睛,竟已泪流满面。
不知道是替小萝莉哭的,还是为自己而哭。
那声音依旧坚持不断响着,来自花晚放在枕边震动着的手机。
她拿起来,看清屏幕上“小树”两个字,当然没有接起,只是调成了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