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师面无表情,接过燕窝莲子羹,用汤勺搅了搅,在等她继续往下说。
“还是老话长谈,只能靠药吊着一口气。”李夫人在李太师对面坐了下来,长长叹了口气。
李太师吃完了燕窝莲子羹,才“嗯”了一声,“明天还有早朝,早些休息。”
李夫人已经习以为常,大夫来过,她也只是例行交代而已,对于王氏把自己身子骨熬垮了的人,她可怜不起来,何况是李太师这般多情的人呢。
不管怎么说,王氏就算是失宠了,好歹为李太师生下一女,李青衣天资聪慧,嫁不得王侯将相,也能找到一门称心如意的郎君,看在这份上,李太师也不会对王氏太过薄情。
“若是她熬不过去了,青衣那丫头——就在上房住下吧。”
李太师合着眼,突然沉声道。
她,指的是王氏。
李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老爷,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回来的路上,我去见了大夫。大夫说,王姨娘熬不了多久。”
说完,他转过身,背对着李夫人。
李夫人怔了怔。
李太师多情是出了名,小妾和外室众多,子嗣也不少,那些外室不用说,单单是府里的姨娘,没了的就有三个,比李青衣年纪还小的李青云,不也是单独过?
怎么李太师独独叫李青衣来上房?
李夫人喉咙发紧,想问个明白,又怕李太师训斥,只得把话咽回到肚子里去。
临近年关,王氏只剩下一口气了,早瘦的皮包骨,苟延残喘着。
今日,梨花院里烧起了地笼。
王氏更是难得叫了李青衣到跟前来,微合着眼帘,“昨儿,老爷派人来说,等我去了,你就搬到上房里,想来我这些年一心扑在老爷身上,怠慢了你,你心中想必也是有怨气,我这一走,还是担心你孤苦伶仃,好在夫人一向将你视如己出,搬到了上房,更是亲密——”说完这一长串的话,王氏顿感胸闷,脸色白得吓人,连着喘了好几口气,硬是直起半个身子,猛地咳嗽起来,抖得跟筛子一样。
“姨娘——”李青衣忙帮王氏顺气,眼中泪珠滚滚落下,“我都晓得,您先歇着——”
王氏摇摇头,从衣裳里掏出半方牡丹帕,交给李青衣,“你且收好,妥善保管。听老爷和夫人的话——”她浑浊的眼看着李青衣,眨也不眨一下,满是慈爱与不舍。
黄鹂掩面大哭,泣声不止。
“姨娘,老爷夫人带了宫里的御医来!”夜莺疾步走了进来。
王氏一眼就瞧见了日思夜想的李太师,用尽全力才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御医瞧着王氏这副模样,心里有了定数,走上前去诊脉,摇头叹息道:“已经是油尽灯枯,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