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明白,这请求不会是杨一清主动提出,更多是来自谢迁的授意。
至于谢迁的用意,沈溪不想揣度,更愿意把心思放在家里人身上。
除夕夜家中提审犯人,闹得那叫一个鸡犬不宁,大年初一他又在外奔波一天,到晚上一家人终于可以坐下来补个团圆饭。
晚饭过后,沈溪没进书房,而是留下来陪一干妻妾坐下,他的话不多,不过这不妨碍他倾听闲话家常。
“……娘说了,这个年过得很好,家里各房,不管是谁都要听从她的吩咐,现在沈家又拧成了一股绳。就是四房那边有些凄哀,六叔长期滞留在外,不得音讯,希望相公您能多问问六叔的事……”
谢韵儿当天见过周氏,周氏对于儿子没去拜年没什么不满,或许是知道沈溪位高权重,要做大事,现在周氏也学会了“体谅”。
不过沈溪更觉得周氏是没心思顾念,这会儿还在琢磨当沈家大家长的事。
“……老爷,家里那些长辈,都想见见您,说是找个机会,在爹娘那边院子设宴,请您过去。”
谢韵儿最后望着沈溪说道。
沈溪道:“说起来,家中那些长辈,我还真有很多年没见过了。”
林黛突然插话:“那些人以前对我们很不好,现在看到我们发达了,不但让家里人跟着相公当差,现在还想绑着老爷,一起来振兴沈家,也是给他们脸了。”
被谢韵儿白了一眼,林黛不再说下去,不过她这话一下子就把沈家两代人的恩怨都说出来了。
“记着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沈溪倒显得无所谓,摇头道,“如果只是小门小户,关起门来斗也就罢了,现在沈家五房人全都迁到京城来了,若还在意以前的事,那就家不成家……咱分出来过倒是无所谓,爹娘总归还是当自己是沈家人,老娘还想着学当年的老太太,当沈家大家长呢。”
谢韵儿问道:“那该怎么回复娘那边?”
沈溪叹了口气,慵懒地道:“还是要看时间是否合适,我现在没那么多闲暇,家里的事我都很难管,更别说沈家那更大一摊子了……娘想怎样,由着她吧。”
谢韵儿没再说什么,她不说话,林黛等女也不敢随便插话。
尹文和谢恒奴到底是后加入这个家庭的,对于沈家过往的恩怨知之甚少,而她们现在的心态也更像是无拘无束的少女,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东西。
“早早睡了吧。”
沈溪突然起身,“我还有点公事要做,不能陪你们了。”
林黛皱眉,不满地问道:“老爷不是在休沐吗?”
沈溪笑了笑:“年初三就要开工,哪里算休沐?我一个人兼着两部尚书,公事繁忙,以后家里的事尽量由你们来做主,我真的没那么多精力看顾。”
……
……
夜深人静,沈家已彻底安静下来。
外边街道上三更鼓敲响,沈溪仍旧在书房埋头写东西,无人前来打扰。
写着写着,沈溪搁笔沉思,思虑下一步动向。
“功高盖主……到我这身份和地位,其实很多事已难控制,一旦权力到了顶峰,自然就会跟皇权发生冲突,皇帝不可能永远信任一个人,毕竟朱厚照也算是个有主见的皇帝,难道他会将权力完全放出来,让大臣威胁到他的皇位?”
“不过这会儿我已没有退路,朝中反对的声音不能完全扫除,若真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时就会是我仕途的顶点,也是危机的伊始。”
“既想当一个权臣,又想跟皇帝相安无事,世上可没有那么容易的事,倒还不如领个勋贵的爵禄,一辈子高枕无忧,甚至将爵位世代传下去,让沈家可以兴盛个几百年。”
“但若我真什么都不做,大明总归还是大明,历史进程没有得到扭转,将来仍旧可能会上演外夷侵占中原的一幕。”
“我到底应该当一个大明的忠臣,还是当一个逆臣?只要皇位一天在朱家人手中,我所做的一切都可能随时被人颠覆,而且就算一切都成功,也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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