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源说完,朝堂之上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好一会儿,才响起窃窃私语:众人这时算是看明白了,一个傅奕,一个张道源,他们俩今天是铁了心要灭佛啊!
可把一个左仆射萧瑀气得面红耳赤,须发皆张,站起身来怒斥:“荒谬!荒谬!一派胡言!‘佛’乃梵语,此云‘觉’,奚取于‘弗人’哉?况乎佛也者,对天而称天者也,‘天’且不足以名之,况可谓之‘人’乎?故尧舜周孔者,人之圣;佛也者,圣之圣也,‘圣’且不足以名之,况可谓之‘人’乎?”
“萧大人此话可是自相矛盾,一会儿说佛乃梵语,实为觉之音译;一会儿又说佛之所以不是人,实乃比天更高、比圣更大,此前后矛盾,互相抵触,格格不入,莫非词穷也?”不等张道源开口,傅奕便把话顶了回去。
此人在历史上也是有名之人,精于天文历数,在玄武门之变前还曾密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生前多次表奏废除佛教,可以说是萧瑀这个信佛之人的老对头。
那萧瑀当然不肯善罢甘休,经过张道源一打岔,他也想到了反驳之法:“傅大人休得胡言,萧某方才不过是给你举例,怎能一概而论?再说张大人口中的‘谪仙’,在萧某看来,其只是一妄人而已。他口中所言之佛教,与佛经记载,多有不同,如何能代表佛教正统?”接着历数张玄清“神仙得道传”中不实之处,看来张玄清所讲的故事流传还真广。
傅奕当然不会被萧瑀一句话为难住,再次说史上佛教藏污纳垢之事,并以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两次灭佛为例,直斥佛教损害国家百姓等等。又有张道源在一旁帮衬,述论张玄清的“神仙得道传”中与历史传说相符之事,言其中佛道之说绝非虚妄,两人合力,只把一个萧瑀辩的无可反驳。
李渊老神在在的听了半晌,才开口叫停:“好了,三位爱卿莫吵,此事朕已经知晓了,暂时难下定论。对了,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自然就是李建成,在文武百官前面,李渊阶前,有三个华贵青年分列两边。其中左边第一个是李建成,第二个是李元吉,居右手位的,自然是日后的太宗皇帝李世民。
那李建成年约四十来许,面貌与李渊颇有相似之处。四方脸,八字眉,颔下长须,相貌堂堂,单看面相,丝毫看不出有史上记载的残暴。不过他双眼略小,眼白比较大,不经意间也流露出一点阴狠的意味,闻言起身道:“禀父皇,儿臣以为,傅大人、张大人所言虽则有理,然此非佛之罪。如萧大人所说,佛乃圣中圣,佛大人口中僧人目无法纪,都是那些和尚的错,怪不得圣佛。故依儿臣之见,禁止佛法、遣散僧侣,还需三思而后行。”
“世民怎么看?”李渊闻言不置可否,又转头看向自己的二儿子。
与李建成相比,李世民的面貌更胜一筹,威风凛凛,正气盎然。若张玄清看到,定会认出,此人竟是当日在半山亭被他缠着听琴的那位。
在张道源说到华原县的“谪仙人”之初,李世民脑海中就忍不住响起与张玄清的那一次会面,心中暗道:不知自己所见这位道长,与那谪仙人谁更胜一筹?此时闻听李渊问话,他顿时起身行礼,后正色道:“回父皇,儿臣与太子大哥所见略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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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时空,张玄清可不知道大唐朝堂之事。腊月二十八,他正念高三的弟弟张紫阳终于放假回家,一家人算是真正团聚。
张紫阳今年正好十七岁,过了年就是十八。相比起张玄清来,他生得颇为俊俏,刚十七身高就过了一米八,人高马大的,却不显粗壮。反而身材修长,五官精致,可以说是小白脸与大长腿的综合,长得跟韩国欧巴似的。
对此张玄清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爸老妈亲生的,或者认为老爸老妈打怀胎的时候就开始偏心,把好基因都留给弟弟了,不然自己怎么不高不瘦,不矮不胖,不丑不俊?
总之,他才不认为是自己长残了呢。
因为不常回家很少见面的缘故,张玄清与弟弟的关系……怎么说呢,不好也不坏,互相之间的熟悉都是源自血脉里的,真格的说无话不谈,那也不尽然。顶多是坐在一起不觉得尴尬,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各待各的。不过有着这一层血脉关系在,两人也不会形同陌路便是。
只是今年与往年有些不同。若是往年,张紫阳见哥哥在家,顶多象征性的问问在外面做什么工作,张玄清回答什么,他也不甚在意,更多的时候还是陪母亲。然而今年,张紫阳得知哥哥一下给家里打了一百万,对于张玄清的工作可谓好奇的紧,没了往日的随意,逮着张玄清一个劲追问。
这也是一个少年人应有的好奇,毕竟以张玄清的情况,能挣这么多钱,张父张母都惊奇的很,不过都被张玄清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而已。但是张父张母好糊弄,张紫阳可不一样。打个比方,张玄清可以对自己父母说自己投资电影赚的,即便父母问什么电影,他也可以随口说两个外国电影名,让父母记不住。然而张紫阳可是个学生,纵使他们家这里地方再小、再落后,以中国现在的国情,也是有英语可学的。而且张紫阳脑瓜聪明,学习不错,在学校也是数一数二的。若真随口说个英文电影名,还真糊弄不住他。
故而张玄清面对弟弟,又换了个说法,说自己这钱都是自己买彩票赚的。之所以跟爸妈说投资电影,不过是想吹牛逼。相比于拍电影来说,这个说法立即得到了张紫阳的信任,毕竟张玄清的情况他这个当弟弟的又不是不清楚。
至于这里面有没有张紫阳看不起哥哥的成分在内这点先不考虑,虽然两兄弟关系泛泛,但张紫阳还是答应了张玄清,替他一起掩瞒父母钱的来历的“真相”,而且也没提什么给他买电脑、买手机、买衣服的要求。
真的没提,因为根本不用张紫阳提,张父张母有钱在手,那些东西也都没短过他。家里再穷,儿子出门在外该有的门面也是有的。张紫阳在学校里学习那么好,哪能让别的学生看不起?
以上都是张父张母的想法,也不知道张父张母是随着张紫阳的长大,变得大方了,还是觉得张紫阳也到了要脸的年纪,不想让他在学校自卑。总之张玄清曾经上学的时候,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恩,可能是自己上学的时候还小,再加上那时家里也真没钱……大体就是这样吧,张玄清觉得自己应该这样想。
大年二十九,扫房、蒸馒头、贴对联。转过天来就是大年三十,早上一起,张母就开始准备饭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瓜果蔬菜亦没少买。中午时候,张父带着张玄清、张紫阳两兄弟去上坟,这是他们这里的习俗,大年三十要祭拜先祖。给祖宗上完坟,张玄清又去老道士那坐了会儿,下午就一直在家呆着。
张紫阳下午没在家,而是去找村里的小伙伴去完了。张玄清村里也有朋友,但只有一个,说来也是他运气不好,在农村生活过的都知道,一个村子的小孩,也分年龄段的,基本都是同岁数的才在一起玩得好。可好巧不巧,张玄清出生那年,乃至前后两年,村里就有两个新生儿,其中一个还是女的。张玄清的小伙伴就是另一个男的。因为村子小,村里就一个学校,上课都恨不得两个年级挤在一起,所以两人在学校都是挨欺负的。不过张玄清是个狠人,谁欺负他,他就揍回去,从而导致打小就没有什么朋友,只有那一个与他同年出生的,叫刘天金。可那刘天金今年竟然没回家,听说在外面忙,没有买到回来的车票,所以张玄清也只好“孤家寡人”的在家窝着了。
到了晚上,张紫阳也回来了,观上村有个习俗,除夕夜里不能在别人家待太久,只能在自己家待着。故吃完晚饭,张玄清一家四口就在家里看晚会。虽然现在晚会一年比一年难看,可家里人坐在一起喝喝茶说说话,时间过得倒也快。
期间张紫阳接了不少电话,都是同学给他拜年的。张玄清也想给朋友拜个年,可想来想去,能算上朋友的,还有联系的,也就有村里那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刘天金了。可给对方打过去后,竟然打不通,电话提示关机。本来两人每年都是过年在一起见面,期间即便打电话,也是对方给他打。张玄清性格随他父亲,不善于表达,且常年一个人四处溜达,习惯了孤独,更不习惯给人打电话,一个电话打不通,也就算了。
撂下电话后,张玄清以为没人会打给他,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毕竟连“唯一”的朋友的手机都打不通,谁还会联系他?没想到不一会儿后,自己的手机铃声竟然还真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