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很安静,连风的声音都没有。
池昼呼吸平缓,高浓度细胞修复剂正在流过他的血管,被血液送至四肢百骸,将刚刚在战斗中受损的细胞迅速修复。
夏野低着头,注视着沉睡的搭档,没来由的想起一些事。
龙固镇污染事件后,他在任务中短暂失明。安全屋内,池昼在他身边守了一个晚上,那个时候,池昼是否有过相似的担忧,害怕他不会再次醒来?
夏野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覆在了池昼的眼睑上。
薄薄的眼皮下,池昼的眼睛在他的手心中转动,这是人类仍旧具有生命体征的表现。
熟悉的温度令夏野心安,他刚刚越过那只机械鸟,将池昼抱住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抱住了一块冰。
一块亘古不化的冰,每一寸皮肤都渗着冷意,从空中坠落的半秒钟,恐惧像是一条毒蛇,狠狠慑住了夏野。
手心里传来一丝痒,是眼睛睁开时的触感。
池昼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眼前移开,带着点笑意看着他。
“怎么,你很担心我?”
他的语调玩世不恭,说话却有些吃力。
池昼的脸色苍白,唇上没什么血色,哨兵经过高度强化的躯体正在逐渐恢复,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便能回到最佳状态。
“你是我的队友,”夏野说,“我当然会担心你。”
他没有避开池昼的视线,语气里甚至藏着点怒意。池昼昏迷的时间不长,但夏野已经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放心吧,”池昼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我的命一向很硬,一时半会死不了。”
夏野知道这是实话。池昼出生入死的次数,远远比他想象得更多。不论是圣湖污染事件,亦或是十二区污染事件,都是联盟中极为重要的战役,池昼完全有资格这样说话。
但他的心跳得很快,远远超出了临界值。
尤其是在听见“死”这种字眼的时候。
夏野声音沉闷:“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这怎么是玩笑呢?”池昼语气分外轻松,“要是放在以前,挂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人各有命,对不对?不过,最近认识了个挺有意思的人,这人一有了牵挂啊,就不想死了。”
他耸了耸肩膀,漫不经心的说:“所以,就算再怎么危险,我也绝不允许自己这样轻易结束。”
夏野抬起了头,清亮的眼睛注视着他:“谁?”
地下室里阴暗潮湿,没有一丝光线,他的眼睛里却似是落满了月光,显出几分冷意。
池昼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头,笑意淡了下去:“你以后就知道了。”
—
夏野还未说话,注意力便被一阵怪异的响声吸引了。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咔吱咔吱,咯哒咯哒,沙沙哗哗,各种各样的响声混合在了一起,叫人听不分明,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听见了吗?”
夏野压低了声音:
“好像有东西在响。”
“听见了,”池昼回答,“不知道是什么位置传来的,很远又很近。”
夏野点头:“听不清楚是什么声音。”
似乎是一堆无意义的字符,构成了乱七八糟的语言,又似乎是旷野里的风吹过树丛,与其他自然界特有的声音混杂在了一起。
夏野仔细去听的时候,这声音很轻,像是在故意避开他。
但他一旦不打算再听,那声音又出现了,而且变得越来越重,好像非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似的。
“它在叫我们过去,”池昼说,“只有过去了才知道是什么。”
夏野点了点头:“走吧,我试过了,精神领域探查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