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刃正飘在两人上方,眉头禁不住跳了跳。
“可是投毒犯法,应该报警的!”罗纯蕾睁大眼睛,语气天真到让鬼牙酸。
“报警?也可以,到时候学校公事公办,你要挨大处分。”班主任的声音严厉了些,“到时候你同学爹妈一闹,你同学的学习会不会被你耽误?学校会不会因为你这事受影响?”
他语气威严,暗地里紧紧攥着拳头,手背上鼓起青筋,比对面假哭的罗纯蕾还紧张。殷刃顺着那老师的胳膊一看,
“张贺君同学还没康复,你再捅个篓子到网上,你猜那些人会怎么骂你?老师是为你好!”
见罗纯蕾不答,男人的唾沫横飞,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罗纯蕾的眼圈通红,又一圈泪水在酝酿::“我……我只是想请大家喝汽水……我知道了……”
“老师跟你说实话,张叁同学父母在外地,他的情况看着也不算严重。我会联系你父母,他们知道该怎么办。这是大人的事情,大人会解决。”
那老师见好就收,语气迅速软下来,顺手递出纸巾。
“好了,老师知道你没有恶意,到时候你再和张叁同学道个歉,搞好关系,这事儿也不大。回去吧,啊。”
“谢谢老师。”罗纯蕾小声说,使劲擤擤鼻子。
看着这一老一小相对飙戏,殷刃的白眼险些翻到天上去。放了从前,他巴不得给两位一人一个咒。
八成是罗纯蕾下的毒,而且看现在这架势,钟成说中毒的事到不了警方那边。
可罗纯蕾只是一个初中生,哪能在两节课的时间内弄到味道不大的毒药?学校外面有葛听听和黄今守着,要是一般玄学人士想要进出,逃不过那两人的耳与目。
……利用间隙取毒倒是可行,难道是校园里散布污染的元物所为?帮助一个初中小姑娘,弄死一个识安工作人员。且不说十分没有必要,这杀鸡都用上屠龙刀了。
在学校搞出可再生污染源在先,陪着小孩子胡闹在后。盘踞此地的大元物若真的是乐先生,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殷刃没再跟着罗纯蕾,他嗖地飞去校医院的方向。
……
钟成说乖乖躺在病床上,被子盖得极为标准。他挂着吊瓶,身上的血渍已经被擦了个干净。现在看,他除了脸色苍白些,表面确实没有大碍。
殷刃进门时,钟成说正瞧着软管中滴答下落的药液。
他的身边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校工。那人长得喜庆,眼底却垂着两个大眼袋,呼吸里带着嘶呼嘶呼的痰声,他看起来比病床上的钟成说还要衰弱。
此人正捧着一本过时的笑话集,十分专注地读着。校医不在附近,这人大概是来看顾“张叁同学”的。
哗啦。
校工舔舔指腹,轻手轻脚地翻
着书页。
钟成说桌上的那瓶水被带了过来。它仍保持着近满的水位,阳光穿过透明的塑料瓶子,在墙壁上凝出一片璀璨的光斑。随着校工翻动书页,那片光斑活物似的摇来晃去。
这位校工的气质有些奇特。硬要说的话,他人还活着,眉目间却全是衰败之意。此人举手投足都带着沉沉暮气,更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殷刃仔细探查一番,并没有在对方身上发觉任何修行者的痕迹。
饶是如此,殷刃还是下意识将气息收得更紧了。他彻底止住呼吸,慢腾腾地挪到钟成说床边。
钟成说背对校工蜷起身,闷声几声。他用被子盖住脑袋,殷刃配合地放低身体——体型缩小也有好处,他双手扒在病床边,刚好能在被子缝里看到钟成说的脸。
被子下的阴影里,两丸黑洞似的眼径直看过来。钟成说没有立刻开口,反而像是要用视线抚摸殷刃似的,端详了他好一会儿。
【我没有喝汽水,罗纯蕾给我的瓶子事先打开过。】半晌,钟成说才无声地比出口型,【趁罗纯蕾不注意,我把饮料倒在包里了。】
殷刃一时语塞。
……感谢识安特地配的防水书包。恐怕它自己也没料到,自己率先兜住的不是外敌入侵,而是内部危机。
【然后呢?】殷刃眨眨眼——钟成说可不是坐以待毙的被动类型,必然会有下一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