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地吹,两人牵着手,不停地走。
走到熟悉的巷子口,沈岁进顿住脚,别扭又小声地说:“松开吧?一会我怕被人看见。”
这一片有太多熟人了。
单星回松懒地问:“你怕被人看见?”
被看见又没什么。再说,他才回北京没两天,谁认识他啊?
沈岁进这回较真了,抗议地挣了挣自己的手:“别闹了。”
她还没想好呢……
真的要谈恋爱吗?沈岁进十五岁的时候,就曾经认真思考过关于初恋的问题。
高一那年,薛岑和游一鸣的地下恋情,彻底浮出水面。他们甚至百无禁忌,当着沈岁进的面互相咬对方的脖子。
沈岁进有点看不下去,嘲笑他们:“啃鸭脖呢这是!公共场所,你们注意点影响啊?!”
薛岑一点儿不要脸面地说:“嫌碍眼啊?那你主动避一避哈!”
真是不拿她当外人。
沈岁进那时候就想过,谈恋爱真有那么好吗?游一鸣平时是个闷种儿,可能别人在他面前埋个地雷,他都不带理会一眼,选择径直跨了过去。可就是这么一个,仿佛对万事万物都失去兴趣的人,居然在薛岑的身上,付出了巨大的热情。
游一鸣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淡淡忧愁气息,这种忧伤且疏离的气质,很难让人想象,他是怎么一步步在薛岑的手里,沦陷为当街和薛岑互啃脖子的光明磊落少年。
薛岑这姐们儿,可太牛了!
要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老话,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薛岑不仅把游一鸣由里到外地改造了一番,更是将他抽筋剥骨,重塑了一副骨架。
沈岁进记得,最初认识游一鸣的时候,印象里,他总是含胸低头,背也是微微的驼,好像从来没正大光明地挺胸在路上走过。可渐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游一鸣脸上的笑容变多了,就连原本微含的胸,都挺身逐渐打开,甚至走路的时候,身上有了一股正慢慢腾升的朝气。
沈岁进不得不承认,恋爱确实是有魔力的。它或许会彻底改变掉一个人的本来面貌。让不自信的人,重新捡起自信;也或许,会让原本自信的人,逐渐拆盔弃甲,丧失自己原来的美好。
她最想谈恋爱的时刻,大概就发生在,段薛岑和游一鸣那段热恋期间吧。
他们上哪都爱捎带着她,就连去小放映室看盗版光碟,都得组个三人行。
不为别的,就因为沈岁进那一两年的情绪,特别低谷,甚至可以用糟糕两个字来形容。
薛岑想着,沈岁进之所以没有之前那么快乐,是因为原本她和单星回、陆威的铁三角,现在就只剩下她一个了。于是薛岑就铁了心,要给她重组一个铁三角的局。
可新的铁三角局,显然是不成功的。
薛岑和游一鸣这对校园地下党,尽管很多时候已经克制住了,但沈岁进还是忍不住吐槽:我是真的不想再吃你俩的狗粮了!哥、姐,下回你们该约会就约会,千万别叫上我了成不?怪受罪的!撩拔得人心,被狗尾巴草挠了似的,特别蠢蠢欲动,也想来一场这样纯粹的校园恋爱。
人就是这样,看见别人有的,自己也就馋上了。
可惜那时候,沈岁进实在对周边的男生看不上眼。好像大部分初高中的男生,都是这样吧?特别幼稚,一点儿都没有女生的早熟和细腻。
沈岁进实在想不出,自己会和周边的任何一个男生,在这种年纪,发生所谓的爱情。
当然,她曾偷偷地把单星回,列入过自己的恋爱对象备选目标。她还记得那年去芦花荡写生的路上,站在公交车站边上,自己生平第一次,被异性的荷尔蒙气息所电到。
少年干净修长的手指,指腹轻轻擦过自己的耳廓,她整个人就开始不听话地烧。
那种第一次怦然心动的感觉,让沈岁进毕生难忘。最原始的心动,包含着一种少女最珍贵的萌动,是清甜而值得珍藏的。这种感觉,一生之中,仅发生于十几岁的时光里,再往后的年纪,就基本和这种单纯纯粹的情感绝了缘。
谁三十好几,还会这样,轻易被一个少年不经意的动作所撩动啊?
沈岁进的犹豫,落进了单星回的眼里。
他依旧握着她的手,只不过语气更温柔了,带着一点诱哄的味道,“你还没想好吗?不急,下星期你不是去瑞士,刚好我也报名了公路赛车的夏令营,等你回来,我们再来好好讨论这个问题。”
那得两个星期以后了。沈岁进正掐算着时间,半个月,没信心自己到时候会不会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