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激战正酣,并未被这点儿小声响扰到。
佟雪目瞪口呆地看着桌案上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忽然尖声叫道:“爹爹!”
正在兴头上的男人,被这声喊激地脑中清醒了大半,忙披了衣衫,顾不得想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匆匆整理仪容,跑过去蹲下身子哄泪流不止的爱女。
佟雪用力揪着他的衣襟,哭地撕心裂肺,水汪汪的双眼似烧着两簇火苗儿,看着桌案上一脸懊恼的光身女人,蹭蹭作响。
不知是谁通风报信,母亲竟很快挺着大肚子赶了过来,在看到书房里的那一幕后,身子猛地颤了颤,双唇哆嗦,看着父亲,半晌说不出话。
父亲眸中盛着哀痛,低低道:“归晨,是我对不住你。”
那案桌上的女人这才衣衫不整地扑到母亲面前,带着哭腔道:“妹妹,此事错在我,与侯爷无关。”
佟雪清楚地记得,那女人话尚未说完,母亲已抬手拔下发间一根金钗,往父亲胸口刺去,却被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用手臂挡了个正着!
那女人右手胳膊被刺了一条血口,左手紧紧握住母亲手里的金钗,整个身子仿佛断了脊柱的鱼,软软倒进了父亲怀里。
“不许欺负娘亲!”佟雪气极,冲过去,抡起拳头,往那女人胸口捶去。
“阿锦!不许胡闹!”父亲伸手捉住她的手腕。
佟雪急了,改为用脚踹。
“哪家的女儿若你这般!”父亲气急,用力推了她一把。
佟雪脚下不知被什么勾了一下,加之父亲那一推,整个身子失去平衡,往后仰去,恰撞到了母亲身上!
“噗通!”佟雪整个人倒在了母亲的肚子上,二人跌倒自爱地,发出一声闷响。
屋里众人霎时变了脸色。
“归晨!”父亲声音颤抖,目带惊慌地上前,弯腰将母亲抱进了怀里。
佟雪转身,呆呆看着母亲身下流出的一滩深红血渍,久久未能将视线移开。
梦中的场景慢慢变得模糊起来,逐渐被一片猩红所取代。
娘亲是在她十岁那年去世的。
在撞破丈夫偷‘情,没了腹中孩子之后,丢下一对女儿,吞金自缢。
是她害死了母亲。
佟雪哀哀哭泣着。
四周忽然变得雾蒙蒙的一片。
“姐姐。”有一个怯懦的声音在唤她。
佟雪急忙抬头,看到一张与自己长相极似的苍白小脸。
“姐姐,莫哭了。”妹妹佟霜抬手轻柔地为她拭去面上的泪。
“霜儿,我手刃了何之洲,为你报仇了!你莫要怪长姐,莫要怪长姐呀!”梦中的佟雪紧紧握住佟霜为自己拭泪的手,放佛攒住这辈子唯一的救赎,不愿松开。
佟霜动作温柔地帮她拭泪,唇角含笑,并不言语。
“李炎那人杀人如麻,性格暴虐无常,你这闷葫芦的性子嫁了过去,只怕被他打了都不会吭一声。姐姐是为了你好,这才去求了父亲!想着那何之洲到底是科举出身,当会敬你爱你,与你相敬如宾才是。是姐姐害了你!是姐姐害了你!”佟雪用力抱着妹妹的胳膊,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哭地撕心裂肺。
娘亲和妹妹原是她在这世间最亲的人,却都被她生生送上死路。
她害了娘亲肚中的骨肉,现在她的骨肉正也离她而去。
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