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才这么小。”
月山朝里先开口打破沉默,医生和护士们在一边忙碌着,没有谁注意到这边小小角落的声响。
他抬起手比划了一个高度,随后,似乎是觉得自己忽然提起这件事情有点奇怪,又好像是想起了飞鸟雾那时的样子,他轻轻笑了一声,“五岁,就这么高一点。”
安室透在外人面前的形象永远是亲切温和的,无论是想维持表面形象,还是从自己内心深处出发,他都愿意在此刻当那个安静的聆听者。
于是,金发男人伸手轻轻环住对方的肩膀,以一种平缓的姿态告诉对方,我在听,并且愿意继续听下去。
“。。。。。。刚被从非法的人体实验室里救出来几个月,和豆芽菜一样。”男人有些絮叨,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帮他洗头时才发现,那一片头发都红了,他却好像半点都感觉不到一样。。。。。。”
充当聆听者角色的男人忽然想起自己,只是因为头发和肤色就备受欺辱,那生活在福利院里,有色盲症的白发男孩呢?
非法实验室。
安室透撇开刚才忽然冒出的念头,抓住刚才那句话中的关键词,扎根于日本,又从事着非法人体实验的组织。。。。。。他能想到的,有且只有一个。
从进入公安时就知道这个地方在干着什么样的勾当,但无论多少数据、话语,都比不上亲眼见到一个被那些药物困扰一身的普通孩子来得压抑、痛苦。
担忧和心疼都转化为熊熊怒火,男人紫灰色的眼中更加暗沉,好像闪电就要划破天空前的夜幕,他咬牙忍住情绪,眼中腾起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的信念。
成为卧底之后他也迷茫过一段时间,先是看着怀揣善意的君度在这篇污泥沼中挣扎着沉沦,最后也轮到自己。有时他也会在任务完成后忽然想到,那些被组织逼迫着、以在乎之人的性命要挟着成为杀人凶手的家伙,到底有没有错。
现在想来。。。。。。
什么对的错的!最错的、最需要被消灭的就是那个狗屁组织!
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异样,只陷在自己的情绪当中,月山朝里只轻将脑袋往对方那里凑了一些,似乎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付诸了自己所有信任给面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没人教过他说话。快六岁的人了,不会说话,不会哭也不会笑,小小年纪就是和现在一样的木头脸。我和柊吾轮流教他,都可以去考幼教资格证了。”
“小雾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哥哥。”想起那段无论是对三人中的哪一个都值得怀念的回忆,他的表情柔和下来,口吻中带着笑意,随后又被令人胸口发闷的压抑取代。
他一直放在腿边的手死死握紧,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明明、明明光是为了活下来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光是活下来就已经拼尽全力了,为什么还要因为莫须有的缘由被人伤害啊?!
正在这时,一只比暖和到有些发烫的手伸过来,带着让人无法挣扎的力道,一点点掰开月山朝里紧握着的手指,露出里面被修剪整齐的指甲掐出道道红痕的掌心。
“月山先生。”紧握着对方手的男人正色道,因为表情严肃,连带着那张稚嫩的娃娃脸都变得极有信服力,“小雾一定会没事的,刚才医生也说了,只是轻度昏迷,情况并不严重。”
以‘月山先生’这个称呼吸引对方的注意,将自己接下来这番话变得更加正式一些,而明明没有见过飞鸟雾却选用‘小雾’这个昵称,是为了将自己和对方摆在同一个,为了出意外的弟弟担心的位置,这样更容易让对方听进对话内容。
“我们要做的就是等他醒来,还有找到凶手。”安室透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不能让他醒来后,还被当做嫌疑人,不是吗?”
一直低垂着脑袋的人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眼角因为拼命压抑着情绪而泛起浅粉,月山朝里咬咬牙,点头道,“嗯。”
恰在此时,救护车停在医院门口,后门打开,他像是寻求助力一般,紧握了那双与自己肤色截然不同的手一下,先一步起身下车。
没过多久,刚才在救护车上的护士便几步走到两人面前,即使口鼻被口罩覆盖着,也能看出表情很是放松,“放心吧,在路上差不多就抢救过来,现在已经没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不过最晚也就是明天早上。”
月山朝里狠狠吐出一口气来,他道谢后几乎是小跑到病房前,却在伸手推向门的那刻顿住。
“月山先生?”身后的男人疑惑道。
“再等等。”月山朝里停在门口,与在病房内床上昏睡的少年仅有一墙之隔,他的手在空中僵了半响,缓缓放下了。男人闭气眼睛,轻声道,“先去画。。。案发现场。”
他要先亲眼看见那个凶手被送进监狱,再回来见飞鸟雾。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