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亭到底还是没有去成府学。倒不是因为朱棣阻拦,而是因为他挂了个名便不必去读书了,照旧每日跟着邹筑墨便成。在感受过县学的教学水平之后,如今陆长亭再看向邹筑墨的时候,便又多了几分崇敬。
这位邹先生虽然名不见经传,但他的本事着实胜过太多人啊。
也许正应了那句话,高手在民间。
而那日在背后诋毁陆长亭的少年,在县学中忐忑等了一整日,也没能等到陆长亭出现。待到下学时,那少年已然腿软得走不动路了。
身边同窗不由嘲笑道:“早知如此,昨日你便不该说那些胡话……”
那少年皱了皱眉,低声道:“那些……”那些不是胡话。
但这后半句,少年却是没敢说出去,他也只敢在心底嘟哝两句了。
同窗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有这功夫,不如干脆上门去道歉吧……”
少年呸道:“说得轻巧,你敢去吗?”
同窗抖了抖肩膀:“反正说错话的又不是我。”他撇撇嘴,扬长而去。
少年低下了头,好半晌才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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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陆长亭懒洋洋地从小榻上爬起来,耳边隐约还能听见隔着一道屏风外的低语声。
是朱棣在和谁说话。
陆长亭掀开小毯子,披上外衫大步走了出去,便见程二正站在朱棣的跟前。
二人听见脚步声,齐齐回了头。
“饿了吗?”朱棣低声问。
倒是程二惊讶不已:“小长亭怎么也在这儿,方才怎的不出声?”
陆长亭这会儿身上的困倦还未完全消退,就只斜了程二一眼,倒是没解释什么。
偏生程二脑筋粗壮,见陆长亭不搭理他,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陆长亭控制不住打了个呵欠,低声道:“让厨房送完汤来便成了。”
朱棣点点头,将程二支使了出去。
程二有点懵,但是心头想到,长亭应当是真的饿了,于是又遵从本能,当真乖乖出去指派下人到厨房去了。
这厢朱棣拉过一张椅子放在自己的身侧,拽着陆长亭的手腕,就让他坐在了自己身侧。
“方才在说什么?”
“白莲教。”朱棣面上涌现了点点笑意:“有行为可疑之人,进城了。不出三日,他们便会想法子与史嘉赐接触。”
陆长亭闻言也松了一口气:“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毕竟之前刚对白莲教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清扫,他们长了记性,自然要小心些。”
陆长亭低头想了一会儿:“不过也没关系,白莲教的事只要能在年底前解决,便足够了。”
朱棣沉吟一会儿,却道:“拖延几月更好。”
陆长亭皱眉:“这是为何?”
朱棣笑了笑,将茶杯推到了陆长亭的手边:“十月父皇寿诞。”
陆长亭瞬间便会意了。
若是提早解决了白莲教之事,是大功一件,是好事,是能令洪武帝另眼相看。但若是正好赶在洪武帝生辰的时候,那便是无形中也给洪武帝添了一把功绩,这可比古时候的祥瑞好使多了,对于洪武帝这种务实的皇帝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为盛大的生辰贺礼了。以后每一个生辰,洪武帝都会记起这一日,他的四儿子用另一种方式恭贺了他福寿齐天。
一个是一次性的,一个是长长久久的,想也知道哪笔买卖更划算。
陆长亭抿了抿唇:“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中,要拖延一阵子,也并不难。”
朱棣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正要再说些什么,此时门却开了,程二亲手端着汤走了进来。
朱棣无奈地吐出一口气,这没眼力见儿的。
马三保守在书房外头翻了个白眼,这够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