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眉轻蹙,云缨的神情认真专注,暖光映照在她白嫩的侧脸轮廓上,肌肤细腻得看不见一点瑕疵。
倏尔,一阵清晰的敲门声打破了满室静谧。
手上动作一顿,云缨思索着把东西放下,方前去开门。
来人是戚大娘,那张素来和蔼的面容此时微微严肃,云缨见此,先笑着同她打了个招呼,“大娘怎么来啦?”
随后侧开身,示意她进来坐。
戚大娘满腹心事,暂且按捺下跟着云缨进屋。
前几日阿缨给她看了她香囊上绣的竹纹,问她如何能绣好。那时戚大娘注意力全在形状歪扭的竹纹上,也没深思,然今日闲暇时忽然忆起这事,却越想越不对。
青竹寓意坚强长寿,不畏霜雪,亦有君子之风。
这些……同谢锦荀有何关系?
反倒是,前朝时盛行咏竹之风,其中以先皇尤甚,连带着众天潢贵胄,总喜在衣裳上熏竹香。
而这竹香,亦是现如今主子唯一能做到的,与家人仅剩的牵绊。
戚大娘越想越心惊,她视线掠过云缨,看向桌案上的竹青色香囊,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谢锦荀惯爱鲜亮的绯色,这点阿缨不可能不知。
冷冽的夜风从敞开的门扉中灌入,烛火跳跃,明灭的火光照在戚大娘脸上,她微微提气,尽量放缓声音问:“阿缨,你看上的当真是谢锦荀?”
云缨闻言身体微僵,粉润的唇瓣抿了又抿,纤指无措地绞在一起,最终只低垂着脑袋,支支吾吾地道了句“不是”。
戚大娘见她有些紧张畏怯,先像往常那般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发丝,凝睇着她澄澈的杏眼,方轻声问道:“那阿缨喜欢的,可是主子?”
话音落下,云缨嘴唇翕张,迟疑嗫嚅片刻,终是轻“嗯”一声。
说出口后,仿佛有一团凝结在心底的雾气顿消,浑身松快许多。
戚大娘却是心中一哽,看着她羞怯躲闪的眼眸,缓缓暗叹一口气。
主子身负血海深仇,雪恨报仇前,怕是无心风月之事,如今只盼阿缨用情不深,能早日放下吧。
思及此,她又伸手揉揉阿缨的脑袋,勉强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早些休息,别太累了。”
言讫,她满怀愁绪地转身欲要离开,一抬头,整个人蓦然僵在原地,抬起的脚僵硬地放下,嘴唇颤抖着张张合合。
见戚大娘突然顿足,云缨心里浮起一丝疑惑,同时隐隐不安。
“大娘,怎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了几步,视线不经意一瞥时,声音戛然而止,心跳霍然加速。
四周骤然万籁俱寂,大敞的门扉中,一道淡薄身影无声无息地负手而立。
裴忱面容冷峻,漆黑森然的夜幕沉沉压在他的后肩,一身玄袍近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那双古井无波的深眸仿佛淬了冰,冷淡落在她身上,云缨惊遽的眼眸微微睁大,后背陡然爬上一层层寒栗,心脏逐渐冷却麻木,手脚倏然冰凉一片。
他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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