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元菲当时就觉得,自己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死,好像已经是前一刻的事了。
“抱歉,我不知道艺术院校的人都用这么偏激的方式找灵感,学艺术真的这么难?”
他不是学校的学生,这是蓝元菲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笑着解释,“我学金融的,但是最近对建筑设计有些兴趣,所以来你们学校报了旁听,今天是第三次来校,我在下面看到你坐在边缘,太危险了……”
“满身铜臭的人,不可能理解艺术。”她不屑的打断他的话,给出评价。
韩衾似乎并不介意,只是笑笑,“我明白,艺术这东西,太飘渺了,没天分的人,入不了门,不过我会努力看看,总要试试。”
当时的蓝元菲,和现在没什么不同,并且那时的她,对周遭更加抗拒,不是洁癖,是一种心灵的排斥,拒绝去接触其他人,医生诊断,轻微自闭。
那时的韩衾,却温润得像一缕清风,她尖酸的语句,刻薄的评断,不屑的讥讽,他都只是笑笑,然后包容。
没有半点的反驳,更没有一句自辩。
蓝元菲被他那清润的笑容俘虏了,不知不觉敞开心房,坐下来,跟他说了很多,关于艺术,关于心态,关于灵感,关于心灵。
总之,就是些设计入门的感官反应。
而韩衾,好像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笑着点头,然后一副听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尽管蓝元菲知道,他只是不懂,抱着谦虚学习的心态,对她的一切话都本能接受,并且仔细钻研。
可是就算如此,她还是觉得,他的笑,温暖了她。
死,好像变成了很久以前的事。
这种想法一闪而过,她回眸时,又看到他专注的眼神,正如一汪清潭,注视着她。
让她心跳加快。
之后,韩衾经常到学校来旁听,还选了蓝元菲的班级,他每次上课都主动跟她打招呼,下课也主动跟她一起离开,潜意识里,他把她当成校园里第一个认识的人,因此没有顾忌的与她亲近。
而她,理所当然的接受他的示好,心里却每逢此刻,都小鹿乱撞。
但她知道,她和他没有可能。
她不止一次听到他提起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女朋友,她知道那个女孩叫唐棠,是个可爱的姑娘,坚强,努力,积极向上,并且永远都开朗的笑着,至少在韩衾的叙述中,那个女孩,温暖得就像他的阳光。
而自己呢?蓝元菲自嘲,黑暗得像地上的泥土吧?
她配不上他,尤其是在她终于鼓起勇气,到警局报警,将身上的伤痕当成证据供警察拍照取证,但这件事却闹大,全校都知道她经受了家暴后,她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蓝元菲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韩衾看她的眼神——怜惜。
尽管那种怜惜被他包裹在温柔的呵护中,不易察觉,但她发现了,她发现,他对她比之前好了,也更细心了,甚至就算不用上课,他也想尽办法跟她呆在一起。
他怕她一个人承受不了那些异样的眼神。
毕竟,家暴还是其次,她到底有没有被那个继父歼·淫,才是那些人茶余饭后讨论最多的。
蓝元菲讨厌他的这种所谓的保护和关心,目的性太强,让她觉得自己很卑贱,卑贱得需要别人同情。
事实上,如果爸爸没死,如果一切都没发生,她会是蓝家唯一的小公主,过着最自由,最高傲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可怜得像只随时能被踩死的蚂蚁。
但这些,她终究只是心里想想,她没有抗拒他的呵护,因为她不想将他推开。
和韩衾认识三年,第四年,她就毕业了,踏出了社会,那时候韩衾开了家工作室,设计公司,他对她抛出橄榄枝,她没有接,而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花了两年时间,成为了行内炙手可热的新晋天才,她的设计,被哄抬得一纸千金。
然后,顶着所有人不解的目光,她进入了韩衾的工作室,那个工作室,当时也只是二线,韩衾给了她一部分股份,算是把他们彻底绑在了一起。
就这么,一直到现在。
吐了口气,按按额角的青筋,蓝元菲起身,换了衣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