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刻,小唐听到外间传来脚步声,于是起身出外,果然见是那小厮去而复返,见他现身,忙上前,双手把一个绿色的长颈瓷瓶奉上。
小唐接了过来,便一笑道:“有劳你了,自去忙罢。”那小厮才又行了礼,自退下去了。
小唐边走边打开那药瓶塞子,便闻到一股淡淡地青草气息,知道是止痛膏药无疑,他心中喜欢,才进了门来,道:“涂了这个便好的快了。”
应怀真便道:“多谢唐叔叔。”待要接过来,小唐却并不给她,反而走过来,道:“你坐上来,我给你涂。”
应怀真越发大惊,哪里肯呢,便红着脸道:“不成,我自己来便是了。”
小唐挑眉看她,应怀真的心怦然乱跳,只好又求道:“唐叔叔,真的不必劳烦你……”吞吞吐吐地补上一句:“我如今大了……”
小唐嗤地一笑,道:“又大了?究竟是多大了?可及笄了?还是已经定了人家?所以竟然连叫一声‘唐叔叔’都要避嫌,还得‘唐大人’才成?你倒是跟我说说呢?若说的果然对,我就依你。”
应怀真满面通红,却无言以对,想了半晌,就咬唇道:“我自然知道唐叔叔是好意,然而我毕竟、毕竟……”
应怀真正冥思苦想,小唐却并不做声,只是抬手将她双腿一抱,便平放在榻上,自个儿也坐在另一端,应怀真一呆的功夫,脚踝上微微一凉,却是给他把裙摆轻轻一撩……
应怀真只觉灵魂出窍,本能地想缩起腿来,小唐看也不看她,自顾自把瓶塞打开,一边儿道:“别乱动,你还能飞了不成?”
应怀真生生咽了口唾沫,又咬住唇,小唐才转头看向她,见她惶恐之态,便笑道:“敏丽可是说的没错,你这丫头也太胆小了些……别再咬那嘴唇了,是不是那儿也想涂一涂药呢?”
应怀真闻言,忙不敢再咬,生怕他真的也如此。
此刻那药膏遇热,便融化了,小唐倒些出来在手心里,又搓了搓,便捂在应怀真的脚腕上,牢牢地握住。
他的手掌裹着脚踝伤处,初初觉着疼极,然而那药膏被小唐掌心热力所化,很快溶入肌肤,顿时之间便生出一股辣辣地凉意来,很快把那股痛楚给驱散了去。
应怀真本极抗拒,此刻见这药膏如此有效,脚腕上本闷闷地疼,此刻却好多了,心中那不安才也随之退去,仔细看着,不由笑道:“唐叔叔,好像真的管用。”
小唐也随着笑了两声,便看她道:“你便只不听我说的话……我因何如此呢?就是因为知道肃王府的止痛万应膏是最好的,你这丫头,却只当我是歹意,当我是防贼似的呢。”
应怀真略有些羞,便讪讪道:“谁敢当唐叔叔防贼似的……我不过是想避忌些罢了。”
小唐道:“左一个避忌,右一个避忌,如我方才所说,你竟是及笄了还是定了人家?或者你是怕在我这儿若不避忌着……以后就嫁不了好人了呢?”
应怀真见他如此说,便不高兴,转开头道:“果然是兄妹两个,也跟敏丽姐姐一样,都爱拿这个取笑。”
小唐道:“那你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说话间,手上微微地转动,便在她的伤处轻轻力道,揉来揉去。
应怀真又是一抖,脸上刚才退下去的红又浮出来,索性不言语。
小唐觑着她的脸色,见她脸上绯红,只当是害羞,心中微微一叹,便低头道:“你只放心……若真的找不到好人家儿,唐叔叔做主,自会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如何?这样可放心了?”
谁知应怀真皱起眉来,便冷冷哼道:“谁要什么称心如意的了?谁爱要自己便要去,只别赖我。”
小唐听了这话,却惊讶起来,笑道:“这又是怎么了?还是说……你此刻心里有人了?”说到这里,心头忽如被针刺一样,猛地扎了一下。
应怀真越发烦躁,赌气便道:“谁有人了?只管浑说,你心里才有人了呢。”
小唐见她如此,心里不知为何竟好过多了,便哈哈笑了笑,故意手上略用了一分力气,果然应怀真觉着微痛,便叫了声,小唐便笑看着她,哼道:“小丫头,还敢跟我犟嘴呢?”
应怀真忽然反应过来,心中不免更加后悔起来:为什么跟他相处着不多时,不知不觉就忘了所谓“敬畏”,反而没大没小不知好歹起来了呢?
应怀真想到这里,于是又无精打采起来,小唐见她真个儿露出些沮丧神色,便道:“怎么了?我说笑的罢了……真恼了?”
应怀真道:“哪里敢呢?”又瞄一眼他的手,便小心道:“唐叔叔,该好了罢?”
小唐道:“稍等一会儿,我再给你捂一捂,这万应膏消肿化瘀是最快的,只是要让药膏都渗进去才好。”说着便松开手,却见那伤处白里泛红,如同白玉上染了淡淡一层胭脂,又因为肿着,故而显得格外脆弱,仿佛一戳就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