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
君度细细扫过面前这人的表情,开口道,声音压的很低,带着森森冷意,空出的另一只手往下,按住了男人抵在自己胸口的手枪。
“你胆子不小。”
说话间,男人原本拽着对方衣领的手上移,冰凉的指尖按在了脖颈致命的位置,刀刃从袖口滑出,贴在脉搏上。
安室透无故想起了自己那位被划破喉咙,至今还被堵在医院不让出来的好友。他的思绪忍不住往外飘了一下。
按照他们的说法,当时。。。月山朝里是在场的,他被春日川柊吾催促着离开时有没有认出来,面前这位杀手就是自己寻找多年的亲人。
很快,这个注定目前得不到答案的疑问就被贝尔摩德的声音挤了出去。
“好久不见,君度。”女人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模样,故意说的缠绵的最后两个字传入那人耳朵,换来一记警告的目光。
“别这样瞪我。”贝尔摩德摊开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可不打算参与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说罢,她干脆拉开车门,从这辆黑色的车中下来,走向了男人之前横停在路边的那辆,指尖抚过汽车线条流畅的后视镜,“真是漂亮的小家伙。”
羽谷缈挑起一边眉毛,不置可否。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边,视线始终刮在安室透脸上。
安室透一时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披上属于波本的假面,他早早从诸伏景光那里得知君度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贝尔摩德已经远离了这里,再装下去倒有些奇怪了。
不过男人并没有让他纠结太久。
“这是你们公安作为我救下诸伏景光的回礼吗?”羽谷缈靠近了些,呼吸都撒在对方的脸侧和耳边,声音很轻,像是能被细微的雨声全数盖住。“我该说你们是恩将仇报,还是。。。太贪心了。”
金发男人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自己该说本来是为了在贝尔摩德面前护住月山朝里,才做出这种事情的吗?用这种理由来为自己洗白,实在是。。。。。。自己本来做的就是沾血的事情。
“我们该谈一谈。”最后,安室透消失道,不再是波本的眼神,而是作为一位卧底,代表着整个公安向面前这人发出邀请。
两人对视了许久,不知道从金发男人的眼底看见了什么,君度先错开视线,“。。。。。。不是现在。”
知道对方这是有商量余地的意思,安室透尚未放下心来说些什么,就又被下一句话打断。
“衣服脱了。”
“。。。。。。啊?”
金发男人愣在原地,反复确认了几遍对方的表情。
“衣服脱了,去开车。”
因为已经晚秋,他在波本最典型的装束外套了一件合适的厚外套,这件衣服刚脱下来就被对方拽走了。
没有得到任何一个眼神,再待下去反而不识趣,丢掉一件外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金发男人干脆转身离开,给君度留下的空间。
后车门被打开,那件厚实在外套轻巧地盖在了只穿着一件薄毛衣的月山朝里身上。
安室透走到男人开来的那辆车前,自觉拉开驾驶座车门坐进去,将手臂搭在汽车窗沿上,不动声色地望向后视镜,那片玻璃早早被雨水洗净了,上面残存的水印并不影响男人透过它,看清身后的模样。
因为角度,大开的车门并没有挡住那边的情况,金发男人完全可以在后视镜中看见月山朝里搭在最靠近车门的座椅上的头和上半身,不过随后,这些都被走上前去的君度挡住了。
他准备将绑在对方眼睛上的领带解开,但是一个人站着一个人躺着,动作实在有些不方便,君度在原地思索着什么,最后慢慢蹲跪下去。
其实被击中后颈晕过去的家伙没那么容易醒来,将人扶起来解开蒙在眼睛上的领带会方便很多,但是男人像是不敢触碰尚在昏睡的那人一般,只是选用了一种完全不会影响到对方的方法。
君度单膝跪地,不顾泥泞的地面会染脏布料昂贵的长裤,一直等视线几乎与对方贴在座椅表面上的脸平行时才伸手试探性地将男人凌乱的黑发一点点抚开。
安室透敏锐地从后视镜中捕捉到一抹冷色,是君度一直安置在手腕间的匕首。
他看见这位一向冷漠的杀手打开后座,匕首从袖口中滑出来,在寒冷的雨夜反着凌厉的寒光,然后——
那把本应该用来割断目标脖颈的匕首轻柔地划开了领带,金发男人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让无害的刀面触碰到月山朝里的皮肤。
领带厚实的布料被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轻松划断,君度取下它的动作很轻很缓,然后随意丢弃在满是雨水和泥土的柏油路上。
宝石领夹砸在地上,很快被混着泥土的雨水浸湿,变得暗沉无光。
做完这些,他好像是准备站起来,却又僵住动作,重新蹲跪回去。
男人低下头,纤长的睫毛挡住了那双冷灰色的眼睛,在尚且昏迷着的那人眉角处落下了一吻。
安室透在他那双冷冽的眼睛中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浅光,却一时猜不出那究竟是无意间的情绪流露,还是尚未浮现就被人强行压下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