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晁瞧见此情况道:“王上虽然将您禁足在这里,可是听其他人说,王上他每日都会让人亲自去禀告您身体的状况,您可知道,因为您吃饭吃的少,王上一下子杖毙了好几个奴才了呢,所以相国,为了我的命,可否吃上一些,填饱肚子,我也好交差不是。”
袁晁所说的这件事,庄墨不知情,他所知道的便是,每日前来送饭的宫人不一样了。
已经将他困在这一方的天地内,已经说出了那么伤人的话语,既然做出了诀别的样子,再用伤害别人性命的事情来表达他对他的关心,便是毫无意义。
不过既然袁晁如此说了,庄墨这才拿起筷子,吃了一些饭菜。
这一次之后,每一次前来给他送饭的都是袁晁,而他每次都会问一问前方的战事如何了,袁晁所回答的每一次都没有。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内,高仙庸依旧没有来,但是他也从袁晁的口中知道了不少关于高仙庸的一些情况。据说,高仙庸这段时间,迷上了酗酒。
在高仙庸身边这么些日子以来,庄墨从来没有见过高仙庸喝酒的样子,他一直以为高仙庸是滴酒不沾的人,听到袁晁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庄墨沉默了很久。
这一日,天空中乌压压的积压了许多的乌云,暴雨马上就要降临了。
袁晁不知怎么了,今日一整天都没有来,太医把过脉象,喝了药之后便也不着片语的退了下去,偌大的房间内又只剩下庄墨一人。
不大一会儿,门被人推开来,起初庄墨以为是袁晁,可是待他抬眼,看着又是一个陌生的脸庞时,他尚且还没有多想什么。
只是待那个宫人将饭菜为他摆好之后,笑着在他面前道:“王上说不定很快便会将相国给放出去了。”
与其说是劝庄墨,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庄墨,让他不要伤心,倒不如说,这一句话是刻意而为。
庄墨想起在落亭时那两个小太监的对话,他明明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太监是有人故意安排进来的,却还是顺着那小太监的话轻声问道:“为何这样说?”
小太监喜道:“今儿早上前方战事传来捷报,我军入止灵长驱而入,攻入了止灵的国都城,待我军兵临国都城下时,止灵的太子殿下秦淮以一人之命换取全城百姓的生命,自刎在城门前,说起来这多亏相国您的计划,若不然我军哪里能够这么顺利的拿下止灵国呢,您立了这么一大功,王上还怎会舍得将您禁足呢?”
适时的,外间一道闷雷,伴随着那刺人眼球的闪电,在天际轰然炸开,积压在天空许久的雨滴,在一刻顷刻间掉落。
倾盆大雨!
那湍急而下的大雨,就像是庄墨在心里滴着的血一般,奔涌而出,直至将他全身的血液,流至干涸。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在喉咙里愈见浓烈,再也忍受不住的顷刻间喷洒出来,庄墨拼尽力气的,将面前的饭菜全部的推至地上,口中艰难的吼出一字:“滚!”
这样子的情景,吓坏了这个小太监,他顾不得去收拾那满地狼藉的一片,慌忙退了出去。
那唇角滞留的血液,还在不断的下流,从唇角滑落至脖子,又侵染他素白的衣衫,将那一处染就成红色。刺目的红色尤为刺眼夺目,但是这些,庄墨他全然不想去管,他的身子犹如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软绵绵的倒在地上那狼藉的一处,竟是痴痴的笑出了声……
他笑啊,笑自己被世人妄称圣人,却连自己想救的人都救不了,笑他平生全心全意去信,去爱的人,到头来竟是伤他最深的人。
笑他自己痴傻,笑他自己蠢笨无知!!
君臣之道,好一个君臣之道啊,他在一生中痴迷研究这些,可是最后呢,却还是败在了这四个字上。
他软绵绵的身子就那样全部的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一点点的往前探着,他就那样趴在地上,艰难的用双手移动着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一点点,直至移至那关着的门前。
他撑着身子,拼劲全力的扶着门框站起,将门从里面上了锁,做好了这一切之后,他的身子又软绵绵的倚着门框瘫坐在地上。
那双墨色的双眸里充满了呆滞与无望,他视线平视,不知是在望向何处,只是那苍白的唇角,露出一抹凄凉的笑容。
他想起了自己刚入止灵的那段时间,因为家中突遭的变故,也因为初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他不言语,总是蜷缩在墙头,谁也不理,谁也不见。
那个时候,秦淮总是偷偷的在窗前看他,又或是在他闭眼的时候,蹑手蹑脚的蹲在他的身边,就那样一直看着他,直至他转醒。
多年的陪伴,终于让他对秦淮放下了戒备,心一点点的向他靠拢,诗词大会他夺冠时,秦淮在他的身边,执起他的手对他说:“往后,这整个书院,都是你的,你我从今往后,要一起共创止灵,再也不要分离。”
那冤死的蒋家军魂还等着他去平冤,怎么可能不分离?